尤依也被佩拉驚到了:“領主大人怎麼了?”
佩拉就像是突然陷入到什麼夢魇中一樣,她的眼底開始出現混濁的渙散,她仿佛極度的抗拒,搖着頭歇斯底裡地喃喃:“欺詐魔王,一定是欺詐魔王,它就不肯放過我嗎……我是不是終其一生都擺脫不掉它……”
什麼?!佩拉的話讓尤依一驚,領主怎麼說她與欺詐魔王有什麼關系?尤依不敢想這句話裡包含怎樣的具體内容,隻是下意識想,難道,欺詐魔王也誘導過領主成為它的信徒嗎?
珍妮弗喊道:“領主,您要振作!”
“是,我要振作,我知道……”佩拉的牙齒咬得緊緊的,她牛乳白的額頭上已經出了濕漉漉一層冷汗,汗水還在滲出,已快要彙聚成汗珠流下她的額頭,“我是瑟萊甯的女公爵,我必須要守護北都……”
佩拉猛地又站直身體,她沖到落地窗前,施展魔法,一面看着快速集結的領邦軍和武鬥士們,已開始了針對冰原鳥的全城清繳。
直到入侵的冰原鳥被全部殺死,尤依也松一口氣,看起來沒有造成傷亡。佩拉趕緊指揮領邦軍,去檢查受災的地方。
當部署完畢後,佩拉突然意志力耗盡,暈過去了。
幸虧珍妮弗反應快,在佩拉砸到地上之前,将她接住。
尤依趕忙來到兩人的身邊,和珍妮弗一起喚佩拉:“領主大人,領主大人!”
佩拉的狀态很不好,她眉毛緊緊蹙起,像是深陷在一個噩夢泥潭中。尤依和珍妮弗不管怎麼叫,就是叫不醒佩拉。
尤依心裡那發毛的感覺更加強烈,領主的反應太奇怪了,就好像“欺詐魔王”是一個對佩拉來說不能被觸碰的詞,一旦觸碰到,就會帶給佩拉緻命的一擊。
珍妮弗還在推着佩拉,試圖把她喚醒,可是佩拉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成為一尊石化人。
珍妮弗也漸漸地有些崩潰,忽然就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氣。
尤依隻好問:“要不快叫醫生來吧?”
珍妮弗卻滿臉絕望:“沒用的,叫醫生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領主她是……”
珍妮弗的話還沒有說完,又是一聲冰原鳥猙獰的叫聲,響在窗外。
兩個人都是一驚。
接下來此起彼伏的鳥叫聲響起在北都的各個角落,遠遠近近,夾雜着忽然像是沸水般失控的民衆們的尖叫,仿佛交織成一曲盛大而猩紅的交響樂。
尤依渾身發涼,感覺身體裡的血液都像是凍住了。她驚呆了,望着窗外,不敢相信又來了那麼多的冰原鳥!
原來剛剛那些冰原鳥,隻是一小組前哨。
現在才是大規模的魔獸入侵!
偏偏,尤依甩頭望向陷入心魔而宛如石化的佩拉,能指揮調度一切的人,現在卻——
當聽到第一聲歇斯底裡的慘叫,那是一個成年男人發出的,或許是被冰原鳥開膛破肚,他的聲音充滿了痛苦與絕望,尤依沒有辦法再去想,要是佩拉不醒,誰給她簽發推薦令,她現在隻想着,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剛剛承受過神罰的北都,再次被這些兇殘的野獸踐踏肆虐。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千瘡百孔的家鄉,再度染上錯誤的顔色!
她已經是孤兒了,不想再看到别的孩子也成為和自己一樣的人。
尤依握緊魔杖,幾欲使用浮遊術沖出窗戶,與那些冰原鳥戰鬥。
可是理智拉住她,那不過是飛蛾撲火,她甚至不能保證自己能殺死僅僅一隻冰原鳥。
北都要怎麼辦?
陷入在絕望焦灼中的尤依,忽然,好似聽到一聲鐘聲。
北都的鐘樓,隻會在零點和十二點時發出鐘聲,不會在現在。
尤依恍然一怔,她剛剛聽到的是鐘聲嗎?聽起來又不像是北都的鐘樓。
接下來讓尤依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窗外,整個北都都被籠罩進一層幻白色的薄暮中,就好像為這座城市蓋上一張半球體的蓋子。
當這塊蓋子落下來時,巨大的創世十字圖案,出現在北都的上空。那些嚣張肆虐的冰原鳥,就像是感知到天敵降臨,一刹那,全都變得惶惶不安,瑟縮起來,然後陸續調轉方向,居然開始逃走。
尤依失語,她跑到窗口邊,向下看去。整個北都居然以聖菲斯魔法學校大門的位置為圓心,向外擴張出一個旋轉的創世十字的圖案。
尤依從未見過這樣宏大高深的魔法,但她也能看明白,是有什麼人施展出一個作用在全城範圍的魔法,護下了整個北都。
身後,珍妮弗忽然倒吸一口氣:“教……”
聽到珍妮弗的聲音,尤依回過頭,随即她也大吃一驚。
辦公室裡多出一個人!
一個男人。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有一個陌生男人,來到佩拉和珍妮弗的身邊。
就算是從辦公室門口跑過來,也不會這麼快。
尤依驚訝地看着他,這個人隻會是直接出現在辦公室裡的。
男人長着一頭黑色短發,有着線條分明的長眉,和一雙深邃淡然的眼睛。他的面容竟是一等一的精緻,不帶絲毫女氣。他穿着深紫色的修身長西裝,西裝下的白色襯衣領口處,束頸的領巾打成一個創世十字的圖案。他很高,寬肩瘦腰,又不顯壯碩,充滿内斂又禁欲的氣質。
尤依忽然覺得,這個帥氣的男人很眼熟,她在哪裡見過。
還不等尤依想到答案,男人就已擡手在佩拉上方停住。魔法元素的粒子在這隻修長精緻的手周圍出現,組成一道探查治愈的魔法,被施加到佩拉身上。
不需要魔杖載體,就能直接讓魔法實體化……
尤依心中更是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