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尤依就已感覺到,現場的氣氛變了。她沒能停下詢問。
她看到天使和精靈們都在一瞬間将臉轉向她,蒼白的臉孔上都是驚異,甚至恐懼。帕維雅臉上的血色,也在瞬間褪去,她驚恐地瞪大眼睛。所有人都盯着她,用這種将空氣都變冷的眼神。還有歐澤爾看過來的視線,陡然就晦暗的像是風雨欲來。而聖加,臉上的笑容不變,但卻讓人感覺到難以描述的瘆人。
糟糕,尤依的呼吸夾緊,她是說到什麼禁忌了嗎?
一個高大的人影擋在了她面前,尤依怔怔望着文森特,他站到她前頭,替她擋住那些視線,也像一座寬厚的山一般護住她。
“尤依隻是平凡的女孩,知道的不多。她想要了解疑問,僅此而已。”
看到文森特再次這樣護住她,尤依心中湧上濃烈的愧疚。不是答應過老師不要和魔王們硬碰硬嗎?現在卻還是非要問出疑問,導緻這個局面。
她的自私,根本危害不到自己,隻會把老師推到風口浪尖去。
“老師……”
文森特沒有回頭,隻是從容地又道:“她性格執着,太想要了解在意的事。”
時間就像是膠卷被拉長,曝光産生令人頭暈目眩的沉默。
尤依走上前,到文森特的身邊,“老師。”她不能躲在老師身後,不能做躲在強者背後的弱者。
視線對上塔羅,冰青色的眸子像是淬了雪,又湧動起難以言喻的悲傷。眸底深深的情緒,都被藏在低下的睫毛之下,被藏在平靜的态度中。
塔羅就那樣睇了尤依一眼,随之放開卡爾西雷斯,轉身走了。
“塔羅!”最先着急喊出的是岚雨。
白蛇從歐澤爾的臂膀上飛下來,落地的同時,在周身白色的光團中,變成人形,跑着向塔羅追過去,跑出幾步後又扭頭沖聖加嗤罵:“都怪你一開始瞎說!”
“塔羅!”岚雨追過去。
望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聖加毫無負擔:“哎,岚雨又怪到伯伯我頭上咯。”
“她也沒說錯。”歐澤爾冷眼掃來,“我去看看塔羅。”
聖加無奈地笑着,轉回頭,朝文森特颔首,算是辭别禮,“教皇冕下,我們幾個就先失陪了,待會兒冥誕儀式上見。”目光又落在尤依的臉上,“真是個勇敢的小姑娘,沒有躲在你的老師背後。”
“呵呵,不用怕,小塔就是再生氣,也不會讓阿特露彼絲的冥誕,見血光的。”
餘下的兩位魔王也走了,充斥在這裡的無形中的壓迫氣場總算慢慢地散開,天使和精靈們紛紛恢複血色的面孔說明了一切。
聖加的最後一句話,仍是讓尤依心下發冷,尤依側過臉,望着文森特,自責而愧疚:“老師,是我不對。”
似知道尤依要自責,文森特在她話音還沒有落時,就撫摸她的頭頂,語重心長:“你沒有什麼不對,畢竟,你并不是知情者,隻是想要弄清楚令自己疑惑的事情罷了。”
尤依心中一暖,詢問道:“我剛剛到底觸及到什麼禁忌了?欺詐魔王那種反應。”
文森特笑了笑:“我也不清楚,但,”看向身側,“帕維雅應當是知道的。”
被點到名的帕維雅,咬了咬唇,這是尤依今天第一次看見,這個爛漫熱情的年輕女神,露出這麼諱莫如深的表情。
“塔羅大人與茵菲妮小姐的事,在魔族是禁忌,我們也不敢随便提的。你隻要知道,茵菲妮小姐已經死了,現在這個人,她就是欺詐魔王塔羅。”
尤依沉默了一下,問道:“帕維雅姐姐,你剛剛也陷入到殘留的思念中了嗎?”
帕維雅歎氣:“是的呢,亞特蘭蒂斯這千萬年來發生了許多事。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無法傳遞的思念,或多或少都留在這裡。一般來說,我們也不會陷進去的,但塔羅大人含着悲願的笛聲,無形中成為了媒介,就把我們都卷進去啦……”
帕維雅歉意地說:“對不起啊,尤依小姐,我實力不濟,沒有辦法救你,自己還栽進去了。”
“這怎麼能怪帕維雅姐姐呢?”尤依又問,“你看到的思念是什麼樣的?是神魔之戰嗎?”
“是呢,我回到了神魔之戰最激烈的時候。當年我是被阿特露彼絲大人留在彼岸之城的,并沒有參與神魔之戰。剛剛我不知道是被哪位陣亡的天使留下的思念纏繞,我站在它的視角,看到了那場天昏地暗的大戰,真的太讓人難過了……”
尤依心驚肉跳地說:“我……好像接觸到阿特露彼絲本人的思念了。”
“诶?你說什麼?”帕維雅露出吃驚的表情。
文森特眼中神色也肅然一些,眼瞳深沉如黑曜石。
尤依道:“我一開始是從别的視角看着那場大戰,我還看到了阿特露彼絲張弓引箭。接着我就變成了她,那張弓箭也在我的手裡,我幾乎就将箭射出去。”
一張金色的弓出現在帕維雅的手中。纖細精巧的弓身,有着優美而富有力量的線型。
“是這張弓嗎?”
尤依微微倒吸一口氣:“是的,就是這個!”
“這是阿特露彼絲大人的弓箭,她隕落後,我一直保管繼承着。”
怪不得在幻影中看到這張弓時,尤依覺得有些眼熟。帕維雅在登船前抱着一張弓走出來,雖然很快将弓隐去,但不正是這一張嗎?
這時,尤依注意到,弓臂的其中一端,繪着朵小小的紫花。這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