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贊沿着港口朝小鎮内走去。
全是屍體和血水。
地面被染成暗紅色,踩在上面甚至有粘腳的感覺。
庫贊皺着眉,視線在周圍的屍體上一一掃過。墨鏡後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動容,他深深吸了口氣。
他低估了這裡的戰況。
如果說新世界的戰鬥是強者之間的決鬥,這裡的戰鬥就是普通人的搏殺,單從死亡人數上看,這裡的情況甚至比新世界更慘烈。
這個小鎮還有活人嗎?
那個霸王色擁有者,是海賊還是海軍?
庫贊一步步朝小鎮深處走去。
走着走着,他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海賊的屍體很多,海軍的屍體也很多,唯獨平民的屍體,他一具也沒看見。而且越往鎮子裡走,海軍的屍體就越少,相反海賊的屍體更多些,另外房子也都是空的。
停住腳步,庫贊伫立在原地。
天剛亮,太陽還沒升起來,空氣中還帶着股夜間殘留的冰涼濕氣,他把墨鏡推到帽子上,眼神陰晴不定。
他大緻推斷出戰鬥的經過了。
海賊入侵,海軍阻擊,同時組織居民撤離。
至于結果……他不願細究。
後面會有專門人員來調查的,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好了。
思考片刻,掏出電話蟲,他打算給薩卡斯基去個電話。
然而電話蟲低垂着眼睛,俨然一副睡着的樣子。
通訊切斷了啊。
庫贊重新邁開腳步。
哒、哒、哒。
清晨無人的小鎮上,腳步聲顯得異常明顯。
庫贊忽然瞳孔一縮。
一個人,如果還能稱之為人的話。他舉着柄斷刀,兇狠地插進地上屍體裡,血水噴了他滿頭滿臉,擦也不擦。
那家夥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狹長的眼眸裡,一雙鐵灰的瞳子望了過來。
寒意與殺意同時迸射,他拔出斷刀,繃緊了身體,宛如一頭炸毛的狼崽子。
看身量是個小鬼。
“喂,你在做什麼?鞭屍?”庫贊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慵懶。
賀年在看到來人帽子上的海鷗标志後,身體徹底放松,繼續将斷刀插進地上海賊的身體裡,她頭也不擡:“我在補刀,這些人沒死,隻是暈過去了。”
庫贊盯着那個血人,心下了然。
這小鬼八成就是那個霸氣釋放者了,另外,關于結果……恐怕就是那個最壞的結果。
“大叔,你是路過的海軍吧?哪個支部的?”
“啊啦啦,小鬼,你可真沒禮貌。”
“薩卡斯基中将說過,我們沒有支援,所以你一定是路過的。”
“……”對方說得笃定,庫贊一時無話反駁。
“大叔,來幫忙補刀吧,等海賊醒了就不好了,他們人太多,我們會死的。”賀年擡頭看着庫贊,語氣認真。
庫贊沉默了會:“就剩你一個了?”
“啊,就剩我一個了。”賀年抽刀。
再次擡起斷刀的時候,賀年感覺腦袋被一隻大手按住了。微微動了動腦袋,她看着那道3米高的瘦長身影,有些疑惑。
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庫贊揉了揉賀年的腦袋:“小鬼,戰争結束了,停手吧。”
“我叫賀年。”賀年皺了皺眉:“結束是暫時的,大叔,你的戒心太低了。”
“啊啦,被一個小鬼說教,真是傷腦經啊。”庫贊抓住賀年握刀的手腕:“相信我,一切都結束了。”
對方抓着她是手很緊,緊到賀年不得不松開手裡的斷刀。
“大叔,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我叫庫贊。”
“庫贊……青庫贊中将?!”
賀年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居然是未來的大将青雉!真該死啊,這麼有特色的蓬蓬頭她竟然沒認出來。
既然是青雉,那确實沒事了。
“嘛嘛,不要震驚啊,難道我在海軍中已經這麼有名了嗎?”庫贊擺出一副認真沉思臉。
賀年突然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
這家夥,真的靠譜嗎……
不同于薩卡斯基的恐怖,也不同于波魯薩利諾的深不可測,同為大将候選的庫贊,氣質上要溫和很多,這平白讓賀年多生出幾分親近來。
“會有人來打掃戰場嗎?”
想了想自己暈過去的部下,又想到尚在遠處的薩卡斯基,庫贊抓了抓頭發,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确定:“也許吧……”
聽到庫贊的回答,賀年沉默一下,轉身離開。
“你去幹什麼?”
她頭也不回:“我去把屍體集中到一塊燒了。”
“等會兒會有人來做的。”庫贊看着賀年的背影,叫住她,給了個肯定答案。
“我知道。”搬起一具被刀貫穿腹部的海兵屍體,賀年往另一邊的廣場上挪去。
“你知道?”
“嗯,我知道的。”
賀年放下屍體,又轉頭回到血淋淋的石闆路。
“太陽快升起來了,曝屍荒野總歸是不好,而且……我想親自送送他們。”
“……”庫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幫你一起。”
“好啊,謝謝你,庫贊中将。”
賀年回頭沖瘦高的男人笑了一下:“庫贊中将,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大将。”
尚且朦胧的晨霧中,滿臉血污的年輕海兵彎起嘴角,眼神卻麻木到沒有一絲光亮。
像具行屍走肉。
帶上墨鏡遮住自己的眼睛,庫贊指了指廣場:“搬到那邊嗎?”
“對,這裡海軍屍體不多,很快就能處理完,主要是港口那邊。”
賀年抱起地上的一顆頭顱。
“你……”
“庫贊中将,請幫我把那邊那具屍體搬過來吧。”
庫贊視線一掃,迅速鎖定了一具沒有頭的海兵屍體。
“這家夥記仇的很,之前得罪過他,說是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放過我呢。”
随着瘦高男人放下屍體,賀年把那顆腦袋好好擺放在他該在的位置。
“這裡就兩具了,威利的屍體……應該已經炸碎了。”
就地找來一些枯枝樹葉,賀年點燃了屍體。
黑煙很快飄起來。
“威利是個憨厚的漢子,他老婆快生了,還要我給取名字呢。”賀年望着黑煙絮絮叨叨:“我想好了,要是男孩兒就叫霍普,女孩兒的話,叫霍普莉。”
“他說下輩子就不做海兵了。”
庫贊默然站在賀年身後,漆黑的墨鏡上映出一小簇燃燒的火苗。
接着他蹲下身,伸開手掌,五指貼地。
寒氣從他指尖冒出,大片的冰霜蔓延開來,封鎖了這片街區,也徹底凍住了那些昏迷中的海賊。
他跟着那個年輕海兵一路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