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恐怖的力道幾乎要将腕骨捏碎,賀年痛得渾身直抖。
她突然覺得好可笑,以及,強烈的委屈。
眼眶瞬間發紅:“薩卡斯基中将,我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惡事嗎?現在來揪着昨晚的事問有意思嗎?”
聲音逐漸變大,最終聲嘶力竭,她用力且徒勞地抽着手,吼得歇斯底裡。
“稻草村被屠的時候你在哪?巴爾沙小鎮全員陣亡的時候你在哪?!”
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
一道紅光溢出她的身體。
薩卡斯基臉色微變,抓住賀年的手腕發動了“剃”,将人帶離原地。
正大街背面。
薩卡斯基松開鉗制,賀年的手掉落下去,手腕烏青一片。
“需要您的時候,您為什麼總是不在……”
她仰了頭,皺着臉,繃緊嘴角,不想讓眼眶裡蓄滿的淚水流出來。可是眼淚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控制不住。
溫熱的液體漫出眼眶,順着眼角往下淌,一路淌到耳蝸裡。
她趕忙去擦,手背粗暴地抹過眼睑,将未來得及溢出的淚胡亂塗擦在臉上。
越抹越多。
末了,她幹脆不擦了,也不仰頭了,就那麼紅着一雙眼直直地看薩卡斯基,宛如一頭倔強的幼獸。
“……”
薩卡斯基望着哭得狼狽的賀年,一言不發,陽光照進他鐵灰色的眼瞳裡,幽深無比。
為什麼孩子需要父親的時候,他卻不在?
他缺席了她最需要他的十幾年。
右手擡至半空,又落回去,扯掉手套後,薩卡斯基才重新擡起按在了賀年頭頂。
“吃飯沒?”
吃飯沒。
與剛才毫不相幹的三個字。
聲音硬邦邦的,别扭至極,好似傳統刻闆的家長想要給子女道歉卻拉不下臉,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給自己台階下。
炙熱的溫度通過發頂傳遞到皮膚,有些燙。
賀年慢慢穩住情緒。眨眨眼,她垂下頭:“對不起薩卡斯基中将,我不該頂撞您。”
她知道她在無理取鬧,在發洩情緒。無論是稻草村還是巴爾沙小鎮時,薩卡斯基面臨的,都是更危險更恐怖的戰争。
輕輕拽住薩卡斯基的衣角,賀年聲若蚊蠅:“對不起。”
“嗯。”薩卡斯基揉了揉賀年的碎發,再次問道:“吃飯沒?”
賀年搖搖頭。
薩卡斯基把她的衣服領子豎起來,拉鍊拉到最高:“跟我去吃飯。”
“嗯。”聲音依舊含着濃重的鼻音,賀年跟着薩卡斯基走向正街。
事情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了,她如何也想不到,最終的結局竟然是薩卡斯基帶自己去吃飯。
默默走在那個高大的人影側邊,賀年三步并作兩步才能勉強跟上。
走着走着,她感覺到了一道目光,一觸即離,仿若路人最尋常的掃視。
但她知道不是。
那道目光她太熟悉了。
“鷹眼。”薩卡斯基扣住賀年的肩膀,往身後帶了一點
渾厚的嗓音裹挾着肅殺:“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你要做什麼?”
不遠處,帶公爵帽的男人負刀而立。
“不做什麼,路過而已。”
“你最好沒撒謊。”
“哼。”
賀年躲在薩卡斯基身後,一動都不敢動,更不敢看鷹眼。
她怕和米霍克目光稍有交集就會被薩卡斯基發現端倪。
兩人同時邁步。
賀年跟上薩卡斯基。
三人擦肩而過。
微風吹起米霍克的袍角,拂過賀年的手指。微不可見地,她攢了一下。
他們都沒有回頭。
三人的距離漸漸拉遠,遠到徹底看不見背影。
米霍克駐足。
下撇着嘴角,他回身望去。
又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