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u...謝謝......”看着眼前高挑少女遞過來的噴霧，桦地遲疑了一瞬，在得到迹部的眼神示意後接過了噴霧，耳廓微微泛紅。

“你自己的傷口呢，啊嗯？”迹部景吾凝視着眼前人。

“啊，你說膝蓋啊，多謝您金貴的關心，這點傷放着不管過會兒就愈合了。”

确實，七海膝蓋上的傷至多隻算是小擦傷，隻要清理得當要不了多久就會結疤愈合。

“随便你。”迹部景吾皺了皺眉，這個女人每次見到他，說話時似乎總是夾槍帶棒的，好話不給一句，呵。

青學這邊，手冢國光默默然望着七海掏出包裡的噴霧遞給兩位退場的選手。

比賽繼續。

第二單打“比賽結束，青學勝出，6-1！”

意料之内的比賽結果，全場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而七海，她正對着大石念叨：“秀一郎，下一局比賽不要回應迹部景吾的任何疑問、挑釁，不然比賽結束我用網球削你。”

“啊？...嗯，嗯。好的。”

四年來，大石秀一郎已經習慣了七海有時突如其來的“命令”，雖然聽着有些霸道，但隻要照做，結果永遠會佐證她的要求是為了他們好，他在這個過程中，慢慢養成了無條件信任七海的習慣。

“越前，拿上你的球拍。”

七海站在内場，和不二周助一同看着手冢和越前兩道離去的身影，攥緊了手，擡腳挪了一步，又停下。

“七海，不跟上去看看嗎。”不二收回自己淩冽的視線，微笑着。

“嗯......不去了。”

她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更清楚自己無法阻止，無權阻止。

“喂，乾。”菊丸英二戳了戳乾貞治肩膀，用眼神示意，青學衆人均擡頭看向看台最高處。

六角中，山吹，立海大......看台高處，已經結束比賽的選手們都前來觀賽。

好多人，好多張熟悉的面孔。接下來，當着這麼多的人的面，所有人都會看到他受傷......所有人都會看到他跪下......所有人，都會看到他輸掉比賽。

雖敗猶榮又怎麼樣，為什麼，憑什麼，他本可以赢的。

不，他會赢的，根據改良後的訓練計劃，零式削球已經用得比過去少了很多，加上後續的治療應該沒有問題，七海，冷靜下來。

七海定定地盯着看台高處的衆選手，複又猛地轉頭，視線直直地射向已和教練交流完在一邊候場的迹部景吾。

心跳得很快，她不由自主地緊咬牙關，手指将掌心掐出了肉痕。對面，迹部景吾察覺到了這股視線，擡頭向她看去，在視線交彙的刹那，七海低下了頭，回到内場看台坐下，神色不明。

“嗤，奇怪的女人。”

随着手冢和越前的回歸，以及冰帝後援團高昂的應援聲，在迹部景吾的一記響指下，比賽開始。

“沉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中吧！”

幾局後。

“很行嘛手冢，就憑你那手腕。”迹部景吾挑了挑眉，口氣不善。

見手冢完全無視了他的挑釁，迹部再次開口，“喂手冢，你左邊的手腕在痛吧，啊恩？”

“秀一郎，别沖動。”一直沉默不語的七海突兀地開口，剛準備開口的大石聞言趕緊閉上了嘴。

“诶，怎麼了二階堂，大石要說什麼？”一旁的菊丸英二好奇發問。

“其實......”過往的回憶浮出水面，借着大石的嘴娓娓道來。

“Game青學手冢，3-2”

賽場上，目前看來，手冢的零式削球暫時壓制住了迹部的攻勢。但，這樣的迅猛攻勢早已被對場的另一人看穿意圖。

“他的攻勢十分積極，有速戰速決的意思。”榊教練面上的神色寫着确信。

“呵，那隻是他害怕的緣故吧。”

“迹部，不要放松警惕，是時候把主導權掌握在自己手裡了。”

“呵，已經握在手上了。”迹部景吾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個了然于心的笑容。不是手腕，而是肩膀呐。

中場休息結束。

手冢國光打出一個吊高球，所有人都在讨論屬于迹部景吾的絕技——邁向破滅的圓舞曲，七海看着自己掌心虎口處，上次在街頭網球場被打落球拍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虎口的麻痹感似乎又回來了。

可是她知道的，那個人，他并不打算使出邁向破滅的圓舞曲。他的計劃是，他的打算是......思及此處，七海再次咬緊了牙關。

“0-15”幾個回合後，球拍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國光......”七海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身旁的青學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着。

“這場比賽不妙了。”不二睜着藍眸，語氣冷肅。“迹部在拖時間。”

“手冢的手肘已經康複了，但對于持久戰來說，長時間的使用手臂還是會導緻肩膀損傷。”

“太卑鄙了！為了加大手冢手臂的負擔居然使用持久戰戰術！”

“吵死了，閉嘴默默應援不會嗎。”海堂薰不耐煩道，眼中的擔憂卻無法掩飾。

七海愣在原地，腳下仿佛生了根一般無法動彈。她的心髒快要從胸口蹦出來，随着比賽逐漸白熱化，她的身體好像也在發熱，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為什麼會這樣，曆史應該已經改變了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是和過去一樣？她攥緊了拳頭，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天旋地轉，頭重腳輕。

“Game手冢，6-5”

“成為青學的支柱......你真的有在好好踐行這句話呢，手冢國光。”她喃喃自語着。

球場上，那道藍白色身影還在繼續，一個又一個零式削球，手冢領域，直到......他捂緊手臂跪下。

青學衆人擔心地試圖沖進比賽場地，他與她異口同聲：“不要過來（去）！比賽還沒有結束。”

耳畔傳來這道與自己相似的聲音，手冢跪着的上身微側，餘光望向看台邊的少女。

此刻的七海心亂如麻，焦慮至極反對着望過來的手冢國光露出了一個笑容，“就猜到你會這麼說呢。”

她小聲地呢喃：“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國光。”

手冢國光，這個名字到底意味着什麼呢？

是遠超同齡人的網球天賦，是背負着帶領青學獲得全國大賽優勝的重擔，無數人站在他身後，為他無畏痛苦堅定前行的身影所感染，他是投入湖水中的石子，所到之處總能掀起陣陣漣漪。

所以此刻，她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如果不作出那樣的選擇，他就不是他了。

“搶七局！冰帝迹部景吾發球！”

“1-0，青學手冢領先”

“6-5，冰帝迹部領先”

“37-36，青學手冢領先”

“87-88，冰帝迹部領先”

這場曠日持久的對決，仿佛永無止境。每當其中一人領先一分，另一人必當拼命拿下下一分，比分不斷地拉扯。

直到最後一球，他使出了手冢領域，卻偏偏隻差那麼一點，小球挂網。

“比賽結束！冰帝迹部勝出，比分7-6！”

耳邊的耳鳴聲逐漸減弱，結束了，一切都如她所知曉的那般結束了，什麼都沒變。

“幸好我正好帶了治療肌肉勞損的藥膏，”七海從自己的網球包中掏出準備的最後一樣醫療用品，走到教練席前站定，“把袖子拉上去，手冢部長。”

手冢國光擡頭，聽到這個有些疏離的稱呼，他的神情似是滞住了一瞬，随即默默将袖子挽了上去。

少女帶着薄繭的手指觸碰到他，他的肩膀是溫熱的，有點潮濕，是半蒸幹的汗液。

七海撕下藥膏往勞損處不輕不重地貼了上去，手輕輕撫過表面，藥膏與皮膚寸寸服帖，她指甲邊緣輕輕劃過他的臂膀。

遠處接過毛巾正在擦拭汗水的迹部景吾瞥到這一幕勾起一個了然的冷笑，原來如此。

當然，兩個好看的人站在一起總歸是引人注意的，尤其男主角還是那位不苟言笑的青學部長，因而除了迹部景吾，還有一些人同樣将這一幕收入眼底。

“辛苦了，手冢部長。智子她們還在訓練室等我，接下來的候補賽我就不看了，我相信越前會赢的。”七海客氣道。

“七海......不要生氣。”

“沒有生氣。”即使生氣也不是氣你，而是氣當初沒能阻止你受傷的自己，氣再怎麼努力也沒法改變既定結局的自己，七海在心中自嘲着。

“我先走了。”

像上次一樣，手冢國光最後看到的隻有一個潇灑轉身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