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大團土黃色,她分不清誰是幸村精市......不過精市一般都站在中心的最前面吧。
這麼想着她沖着眼前一片土黃色的中心揮了揮手,“精市,你們比賽結束了?”
幸村精市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對面的少女在對着他喊話,可身體和視線分明是向着弦一郎,再觀察到她被部員們拉着的小臂,以及有些失焦的深紫色雙眸,幸村精市向前跨了幾大步來到她的面前。
站在幸村精市的左後方的雙馬尾紫發少女,眼睜睜看着他走向她,兩人站在一起,目光微微凝滞,眼底厲色一閃而過。
“七海,你的眼睛怎麼了。”
二階堂七海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果然瞞不過精市的眼睛。
“因為一些原因暫時看不清了,後天應該就會好吧。”她撥弄了兩下鬓角的碎發,神色平靜。
回憶起那天夜色下的網球場,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吐露出的兩個名字,幸村精市眸色逐漸幽暗。直覺告訴他,她的眼睛出現問題與那番話有關。
七海,你的眼睛變成這樣,是因為你和手冢也比賽了嗎。
你到底還要為了他人犧牲多少。他又知道多少。
幸村精市很想将一些話述之于口,可初遇那天她試圖掩蓋的姿态明擺着,她并不想别人知道,或者說,并不希望他戳破一些隐藏了許久的真相。
他現在不想逼迫她。
“七海,有時也依靠一下我們吧。”
土黃色的外套在風中擺動,少年不再多言,回到隊伍帶着立海大衆人離去。
“部長,我怎麼聽不懂那個幸村君說的話。”白石智子完全沒有掌握讀空氣的技能,還在為着剛才的對話好奇。
“沒事,不重要。我們去等他們結束吧。”二階堂七海轉回身勉強地笑了笑。最近是第幾個人和她說讓她依靠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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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學男網部這邊,對比嘉中的比賽已經進行到了第一單打,手冢國光對木手永四郎。
走近了,球場邊飄來大石的解說聲。
“千錘百煉領悟之極限。把無我爆發出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左手......而能化這些為可能的就是手冢領域,雖然自從一年級左手受傷以來就封印了。”
“封印?那到目前為止我們認識的手冢部長......”
是啊,就因為那一次傷人事故,他被迫隐藏鋒芒,難以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就因為那一次傷人事故,他每每在重要的決賽中因傷而敗。
“Game end match, 手冢,6-2,根據5-0結果,青春學園晉級四分之一決賽!”
比賽結束了。越前龍馬應該要去找他們發出“奪取青學支柱”的豪言壯語了吧,靠在球網邊,七海仰頭閉眼回憶着。
“部長,大家都差不多收拾好了,我們去停車場吧。”
木下葵牽住了她的手。
“嗯,好。”
上車後,二階堂七海自己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裝作看窗外的景色的樣子,實則窗外的景色對于當下的她而言也不過是快速飄過的朦胧色塊。
在這個朦胧的世界裡行走得太久,她頭暈目眩。她能依靠誰呢?
今天的陽光還是那麼刺眼,即使看不清景物,隻要在陽光掃射過車窗時,她依然能感受到光的存在。
曾經她不喜歡被陽光直射着臉,可是現在,她卻愛上了光與其他景物明顯不同的感受。
她喜歡大片陽光射在臉上刺得她想流淚,讓她能夠确信,即使眼中的世界變得不同,這世界并無超脫她預料的變化。
隻要迎着光線擡頭看去,她就能準确地捕捉到天空的位置,她因此能夠想象,陽光下發生的事。
紅燈路口,七海将手指放在車窗上,靠觸感細細地描繪着窗外停滞的色塊下可能的景緻。
綠燈亮起,七海閉上眼,陽光照過來時透過眼皮感受得到與平時并無二緻的光亮,是由上至下從金黃到橙紅的漸變。
陽光越耀眼,金黃的部分就越多越亮曬得眼皮發燙,陽光若是變得和煦,那必是太陽路過了一片疏疏密密的樹葉,陽光若是消失,那應是光明被高處的事物攔在了半路。
她就這樣閉着眼,在車窗光線的明暗交錯下慢慢墜入了無意識中。
“七海......七海。”
耳邊是熟悉的輕聲呼喚,七海緩緩睜開雙眼,模糊的世界逐漸聚焦在一張臉上。
金邊眼鏡下是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眉間冷峭,高挺鼻梁與薄唇,陽光透過車窗打在他的臉上,像是給人罩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連皮膚上的小絨毛也被鍍上了金色。
陽光正好,時光正好。
“.......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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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論你所愛的事物,最好的方法是輕輕說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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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抵達校門口時,太陽将将西垂。
巴士上,青學網球部衆人魚貫而出,隻餘二階堂七海一個人依舊靠着椅背沉沉睡着。
大家默契地将喊醒少女的任務交給了另一位部長,各自散去。
年少的時光為手冢國光刻印下了眼前這一幕:
夕陽将空曠車廂染上橙黃色,不遠處的少女頭枕着車窗,睡顔恬靜。
長長的睫毛在陽光的照耀下投下橙色的陰影,披散的黑發被落日撫摸而過,鍍了層金色的光影,就連藍白色的制服也被日落暈染。
他放緩腳步走到她身邊的位置上坐下,半晌,他才張嘴輕聲呼喚:
“七海......七海。”
被黃昏時分的光暈籠罩的少女緩緩睜開雙眼,深紫色的瞳孔反射出同樣被落日餘晖映射着的他。
“.......國光?”
七海輕聲念出他的名字。
她似是難以置信一般,睫毛輕顫着閉上眼再度睜開,被陽光鍍上金邊的少年依然清晰地存在于眼前。
“啊。七海,到站了。”
乘着落日的餘晖,他們走在熟悉的坂道上。
“明天,你們要對上冰帝了吧。”
“嗯。”
“比賽加油,國光,不要大意地上吧。”
“啊,你也是。”
曾經沾染鮮血的金運禦守已被洗淨,挂在少女的網球包上随着腳步一晃、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