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醒來時黃昏已降臨,腹痛緩和了不少。病房内空無一人,她極其熟練地按響床頭的護士鈴,詢問是否可以離開了。
“可以是可以,接下來這段時間要注意不能劇烈運動,不能......”
非常熟悉的注意事項,她耐着性子聽完道謝,穿上外套走出了病房。
走廊上依然空無一人。
七海微怔,今天沒有按套路出牌啊,救我的人呢?
她折回房間,護士正在收拾床位。“護士小姐你好,我想請問一下送我來醫院的人有留下姓名嗎?”
“啊,有的,姓手冢的一位先生。”七海攥緊了拳頭。
“請問他什麼時候走的呢?”
“他剛走沒多久吧。”護士擡眸回憶了兩秒道。
七海沿着樓梯飛奔而下追了出去,終于在門診大廳看到了他。
“國光!”
隔着不規則移動的人流粒子,她沖着背影大喊。他止步,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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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送她回家了。
她有非常緊急的事想再次确認。
“國光,明天你們就要和立海大比賽了。”
“你應該會對上真田君吧?第三單打。”
手冢國光隻驚愕了一瞬便恢複回那副清冷無波的表情,她總是知道。
“啊。”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他隐約猜測到了她要說什麼。
“不要使用會傷害你手臂的招數......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零式削球也好,手冢魅影也罷,不許用。”七海站定在他面前,眉宇間寫滿嚴肅。
他沉默,抿着唇,良久,才緩緩張口:“我沒法做出這個承諾,抱歉,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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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大賽總決賽第二日,晴。
七海在看台間逡巡着,終于發現了一小片藍白色,慢悠悠踱步過去。
“部長,你怎麼不去休息啊?”七海眼珠子轉悠了一圈,很好,不愧是我的部員們,過了一晚上精神氣都恢複過來了,沒有垂頭喪氣,吾心甚慰,不枉費她昨晚發短訊發到那麼遲。
“我真的沒事了,抱歉,昨天吓到你們了。今天這場比賽,很重要,所以我必須要來。”言畢,她悄悄離開了看台。昨晚,她聯系了龍崎教練,得到了進入總決賽教練席的許可。
“常勝,立海大!Let’s go, let’s go 立海大!”
“青學——fight on!”
賽場兩側的應援聲震耳欲聾,七海暗自感歎,果然作為參賽者和旁觀者關注到的内容完全不同,昨天集中在大家的比賽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傳來的口号與應援聲。
“接下來進行決勝賽,立海大附屬中學對青春學園的比賽。”
“第一場比賽,第三單打,立海大附屬真田對青春學園手冢!”
“一局決勝負,立海大附屬,真田發球。”
那場比賽,要開始了。
二階堂七海與龍崎教練一同坐在教練席上,雙手死死扒着椅邊,盯着場上兩人的一舉一動。
真田君使出了風林火山被手冢領域所破,接着真田君使出了被封印的雷和陰,而國光的才氣煥發之極限被陰所破,千錘百煉領悟之極限被雷所破......
到目前為止,和過去完全一緻,沒有發生半點改變。
國光,你不是已經領悟了天衣無縫之極限嗎,為什麼不用?!
你到底,在想什麼......
“Game 立海大附屬真田,2-0”
“Game 立海大附屬真田,3-0”
“出現了!手冢部長的零式削球!”
果然,他還是那麼固執己見。回想起昨天傍晚——
【“我沒法做出這個承諾,抱歉,七海。”】
她的質問,他置若罔聞。最後,她怒罵着最讨厭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手冢領域,被打破了......”身側的龍崎教練聲音中透着驚駭,七海猛地擡頭,直直撞見被打穿了一個洞的藍白球拍砸落在地。
“Game 立海大附屬真田,4-0”
“留給你的隻有敗北這一條路,手冢。”那是立海大的皇帝在宣判。
“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你好像沒有打回球的策略呢,也就是說,你承認你輸了。”
真田弦一郎等這一刻等得太久太久了,自從國小時與手冢一戰慘敗,戰勝手冢的決心便成了他無數個日日夜夜奮力鑽研與練習的燃料。今天,是時候把最後的燃料徹底燒盡!
“我并沒有說有想到打倒你的策略。”
他去換上了新球拍。
“我立海大三連勝沒有死角!”
“動如雷霆!”
“又是手冢領域!”崛尾大喊道。
“你不知道那是無用的嗎!你是不可能回擊雷的!”
不,那不是手冢領域,那是......手冢魅影。七海難以抑制地渾身顫抖起來。
難道是她那天并沒能讓他領悟天衣無縫之極限嗎?
還是她就是沒有辦法改變既定的結局呢?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嗎......
還是說......二階堂七海的心中隐隐約約産生了一個極為接近真相的猜測——
還是說,你已經意識到我讓你領悟天衣無縫之極限就是為了幫你打敗真田弦一郎,而你覺得這樣的行為不夠堂堂正正呢,手冢國光。
不,不到最後一秒,她決不放棄。
“出界,0-15”
“如果是無法回擊的球,不回不就行了。”少年冷靜答道。
“出界,Game青學手冢,1-4”
“出界,Game青學手冢,2-4”
七海猛地從教練席上站起來,不能再等下去了。
“裁判,我們申請暫停。”
“手冢國光!如果你已經領悟了的東西,那就是屬于你的!為什麼不敢用!”
“難道你和越前打球幫他領悟屬于他自己的網球就是正義的,我教你打球就是卑劣的嗎?你知道我都知道,那又怎麼樣呢?我的立場你難道看不透嗎?”
“如果不願意聽我的,你為什麼不拒絕比賽!”
“那天我說的話,你都當笑話看待嗎?!”
少女清麗中夾雜着憤怒與悲痛的質問穿過賽場上空鼎沸的人聲,橫沖直撞進了手冢國光的腦海裡,那一天球場上的句句質問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
【“我一直不明白,難道你為了比賽的勝利讓自己的身體徹底廢掉,大家會願意接受嗎?”
“難道你的網球生涯計劃,就是為了眼前的榮譽廢掉自己的手,再也不考慮未來嗎?”
“我不認為這樣的網球是負責的表現,不如說,國光,我一直認為這樣的選擇,既不對自己負責,也沒有對别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