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哭,平等院,你憑什麼不讓我哭......”她抽噎着,還不忘在間歇不服氣地瞪回去。
“......老子真是欠你的。”他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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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選手村的主餐廳安排了豐盛的晚宴,少年們先行乘坐巴士回到日本隊住宿樓進行簡單修整。
七海約了幸村精市在休息室見面。
她坐在空無一人的休息室的沙發上,筆記本攤開置于膝蓋,左手翻看着手機屏幕上不同的贊助商信息,右手握着圓珠筆在本子上時不時寫寫畫畫着。
窗外的落日已漸漸西斜,溫暖的光線透過玻璃灑進室内,在她的身上和筆記本上投下不規則的光影。
“七海,找我有什麼事嗎?”
七海回過頭去,幸村精市站在不遠處,眸光灼灼地望着她。
夕陽為他柔和的面龐上鍍上一層暖金色的光澤,也跳進了他藍紫色的瞳孔中,可他的神情看起來......并不似今天的夕陽那般柔和,摻雜了一些晦暗難辨的情緒。
七海莫名回想起了在洛杉矶海岸邊的那個黃昏,他似乎也是這樣的表情,心口忽地緊了緊。
她還是回了一個柔和的笑容。“精市,你來啦。”
她合上手中的筆記本,将其放在一旁,起身走向少年。黃昏的餘晖跟随着她走動的步伐在她的身上跳躍。
幸村精市默默地看着她身上的光影随着移動變幻着,深紫色的瞳孔中反射出夕陽的金光,柔順的黑發随着動作輕輕擺動着,那是很美,很美的一幕。
“精市,你喜歡法國嗎?”她扔出了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幸村精市愣了愣,還是照實回答。“我一直對法國很感興趣。”
七海對于這個答案并不意外,她知道他喜歡很多與法國有關的事物,雷諾阿,法國史,那是一個和他高雅的品味很契合的地方,她暗自放心了些。
“精市,其實從上次的韓國隊練習賽開始,就有幾家贊助商找上門來。今天就更加了。”
“一開始,我讓你成為我的職業選手,加入我和景吾辦的俱樂部,那時......”七海忍不住咬唇,掙紮了一會兒,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那時,我沒有考慮過你們兩個人的......關系,後來,我才意識到或許你并不是那麼願意留在這裡。”
他會願意受制于迹部财團的要求嗎,明知迹部景吾是繼承人,他們兩人還是那樣的競争關系。
她當時從未意識到這一層問題。
倘若等故事結束,她真的要離開了,眼下正好可以趁現在為他安排好未來的道路。
幸村精市沉默不語,他隐隐有些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精市,其實你可以考慮加入法國職網,加缪一定很歡迎你,他是個很負責很不錯的隊長,恰好我手頭上挑揀出來的贊助商裡也有法國的幾個品牌。”她終于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了。
七海轉身小跑回沙發邊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再次小跑回少年面前,垂頭看着筆記本上的内容一條條碎碎念着。
“法國有很多印象派畫展,也有很多音樂會,美術館也很多,你的法語又很好......”
“是因為我輸了嗎?”他打斷了她的話。
“七海,我輸了比賽,你就要趕我走嗎?”她猛地擡頭,看到他的面色平靜,她卻心下一慌。
七海急急忙忙開口反駁:“不是的。隻是我覺得你也該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不是非得留在我這裡不可,而且我也是法國隊的顧問。”
幸村精市靜靜地注視着眼前的少女,窗外的夕陽慢慢下墜,打在她身上的溫暖餘晖漸漸變淡,直至消失不見,她隐入了暗影中。
他的目光也在暗室中逐漸變得深邃莫測,讓人難以捕捉其中的情緒。
“除非你從我的記憶裡離開,我才能自由。”
她侵占了太多他的記憶,這一年,他經曆了人生的多次劇變,可每一次都有她的參與。
自作主張進入他的人生是她,這時候說要放他自由的是她,不覺得太可笑嗎?
“精市......”她雙唇微張,震駭地望着眼前的人。
這句話,這份情,似乎有些太過濃重了。
早已,
完全,
超過了,
她的想象。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七海,那天我說你選擇誰都可以,可是我隻希望你選擇我。”
“你還不明白嗎?”
“七海,我很喜歡你,我隻喜歡你。你呢,你又要拒絕我了,是嗎......”
大約是早就知道她無法給出他想要的答案,就像他告白那天,就像在洛杉矶的那個黃昏,他不想一次又一次地聽到她的拒絕。
話音落下,他和他一樣,并未多作停留,轉身大步離去,不再回頭。
不知過了多久。
“啪嗒。”
手中的筆記本和筆從手心墜落,砸在地上。
圓珠筆順着地闆一路向門外滾去,直到消失于走廊的暗影中,被另一隻手撿起,緊緊攥在手中。
空氣中響起一聲似有若無的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