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國光做了個夢。
他夢見她回來了,卻是為了另一個人而來。
他夢見自己在溫布爾登賽場上輸給了迹部景吾。
他夢見一場大雨打斷了比賽,她追到了休息室,喊出的卻不是他的名字,而是那個人的名字。
她說,她會永遠隻看着那個人。
夢中,記憶之門轟然洞開,他回想起兩年前,在青學的倉庫,她口中說出的誓言。
【“手冢國光,你會後悔的。”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後悔沒有選擇留在日本,後悔沒有選擇我的指導。”
“我會站在頂峰,帶着我的人,打敗你。”】
夢醒來,額頭滿是冷汗,視線所及一片漆黑模糊,手冢國光伸出手摸到床頭櫃的眼鏡戴上,拿起手機,才淩晨4點。
雷特魯教練說今天要去機場迎接新來的顧問,隻一年半,新人換舊人。
他幹脆從床上爬起,走到書房,打開燈,翻開筆記本繼續寫起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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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慕尼黑機場。
“為什麼明明是已經來過很多次的地方還會迷路啊!”七海站在交織的人流中,滿臉沮喪。
她還以為自己的認路能力有所長進,是她想多了。還是在那片混沌空間呆久了,她的認路能力又逐漸退化了?
“早知道讓雷特魯派個人來接我了。”她無語扶額。
前幾日,她将自己回來的消息偷偷告訴了雷特魯,并提到自己最近就要回歐洲一趟。畢竟,收錢辦事天經地義,日德法西瑞,五個國家加起來,她如今也能算得上高薪收入階層了。
同一時刻——
“教練,那個新來的顧問怎麼還沒到啊?”塞弗裡德站在接機口揪着碎發,不耐煩地抱怨着。
半晌,他又陷入了低落。“七海,她到底去哪了......我們不需要新顧問也沒事吧。”
塞弗裡德低垂着頭,盯着腳尖,喃喃着。
手冢國光在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揪緊了。
一股深深的刺痛頓時從心底蔓延到全身,記憶中那個人的容顔難以克制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仿佛心中人就在眼前一般。
見身側的人面色微變,塞弗裡德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不再開口。
俾斯麥見狀,隻沉默地拍了拍塞弗裡德的肩膀。
誰能想到世界杯結束,他們的顧問就人間蒸發了,他們并不清楚具體原因,但,看國光的表情,其中必有隐情。
“新顧問該不會和七海一樣,容易迷路吧。”QP語氣平和。
“我打個電話去吧。”
雷特魯從前幾天起就處于憋得難受的狀态,時刻維持陽光燦爛的笑容也很不容易啊!隻是,為了給這群少年們,給國光一個驚喜,這個保守秘密的活隻能由他來幹了。
“Na......你現在在哪裡?”
“诶,雷特魯教練,原來你們來接我了嗎?呃,我現在這個叫Ausgang Exit的牌子下面......什麼這樣的牌子有很多個嗎!我沒注意.....哦哦,Gate,G,J,K。”
她像隻無頭蒼蠅在原地轉悠了一圈,才準确報出自己所處的位置。
雷特魯笑着:“我知道她在哪兒了,大家一起去接我們的新顧問吧。”
“她?”塞弗裡德愣愣地重複了一遍。德語中,她和他的用詞并不同。
“新顧問也是女的嗎?”
“是啊。”雷特魯點了點頭。
即使明知道不會是她,少年們心中卻莫名滋生出一絲微妙的期待,手冢國光聽到“sie”時,垂着的雙手下意識攥緊了。
他們向她所在的地方快步走去。
直到,視線中出現那道闊别已久,似曾相識,從久遠的記憶中翻出的身影。
居然,是她——
茫茫人海中,她獨自伫立在機場寬闊的大廳裡。
四周喧嚣鼎沸,人流川湧,卻隻有她靜靜地站在中心,仿若一株孤獨的樹木。
她似乎完全沒有變,穿着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柔順的黑發垂在腰間,她低着頭在手機上敲着字,恍惚間,他以為他回到了兩年前慕尼黑機場的那天。
太多紛亂的情緒糾成一片風暴,毫無章法地翻湧、席卷,掀起無法平息的波瀾。
震耳欲聾。
“七海......”堆積的思緒湧上心口,一時間哽了喉。
他的聲音很輕,她卻不知怎麼地清晰的捕捉到了,擡起頭,向聲源處望去——
她終于能夠完全确定,胸腔裡傳來的,是心動的聲音。或者說,許多年前,她就已經确定,那是心動的聲音。
還未等她對他的呼喚做出回應,遠處的那道身影毫不猶豫地穿越人潮向她大步走來。
那些錯過的時光,錯失的人,終将裹挾着思念奔流到海。
“七海......”手冢國光的聲音艱澀,喉頭上下滾動了一番。隔着一段距離站在她面前,像是被一堵無形的牆攔住了。
他居然沒能再更近一步,他突然不敢再更近一步。
而七海的關注點在于,他似乎又長高了一截,她現在需要再擡高一點頭才能看清他了。
遠處,德國隊一衆人或欣慰或驚詫或驚喜地望着于人流中相對而立的兩人,十分有眼力見地沒有再進一步靠近。
“七海,怎麼會是你......”
好了,她明白了,他還是不敢相信。
“不是我行了吧,手冢國光。”七海雙手叉腰,仰頭蹙眉,佯怒道。
他扶了扶眼鏡,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無波,如果不是他話中流露出的詫異,從面部表情看完全可以稱得上冷靜。
“呐,國光,我們先和大家彙合吧?”她淺笑着。她有很多話想說,她想他大概也有話想說,隻是,這裡并不是個适合說心裡話的場合。
“啊。”他極其自然地接過她手邊的行李箱,轉身向身後的少年們走去。
走了幾步,才意識到自顧自走得太快了,手冢國光輕咳了兩聲掩飾,停下腳步,側身等着她跟上。
七海站在他身後偷笑了兩聲,這是緊張到手足無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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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接駁車上,少年們熱烈地閑聊着。
“七海!你之前到底去哪裡了?”塞弗裡德滿腦子的疑問。
“秘密,是秘密啦,塞弗裡德。”七海沒忍住沖動,把塞弗裡德的橙發狂揉一通,塞弗裡德的表情立刻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