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氣息有些紊亂,昏黃的路燈下,他看清了她眼中的掙紮與倔強不甘。
“精市,我有話要問你。”七海故作鎮定道,垂下的左手卻不自覺地捏緊了裙擺。
他的面容平靜,溫和。“好,你問吧。”
“既然不喜歡我了,為什麼不許立海大的大家提起我呢?”語畢,她忍不住咬唇。
幸村精市像是早就預料到她會這麼問,回應沒有片刻遲疑,“啊,那大概是大家誤會了。七海,最開始你離開的時候我确實很難過。”
“可是,那......”七海松開了緊咬的下唇,張了張嘴,終于憋出了幾句話:“可是你說過你很喜歡我......你還說......”
七海,快想點什麼說啊!
心中的焦急不斷灼燒着,她卻仿佛失去了組織的語言能力,隻無措地重複着他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濕熱的海風中,她聽到了他的回答。
“七海,喜歡你太痛了。”
“我也是會累的呐。”
七海徹底僵立在原地,身軀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牢牢地困住了,原本抓着他的手蓦然一松,深紫色的瞳孔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驚愕與震痛。
“況且,你最後才選擇了我不是嗎?”少年緩緩勾起唇角,笑意疏離,沒有一絲溫度。
“什麼......意思?什麼最後才選擇?”
“是嗎,原來隻有我知道。”見她臉上的茫然并不作僞,幸村精市笑容不改,“那就更加不公平了呢。”
“精市,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慌亂不已,指甲已死死嵌入掌心,一下下地按壓着。
“不重要了,七海。快回家去吧,明天見。”
留給她的,隻有他的背影。
--------------------------
第二天回到學校時,七海敏銳地注意到了一些時不時向她投射過來的微妙視線。
這樣的注視一直持續到午休去食堂就餐路上,她終于沒忍住,轉過頭大踏步走向不遠處維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墜在她身後跟着她走的三人組。
“請問,這幾位同學,你們是跟蹤狂嗎?”七海堵住這三人,冷着臉不客氣道。
“你,你——”三人被她的氣勢震懾,結巴了一瞬。
其中一位女生吞了口口水,壯着膽子開口:“二階堂桑,聽說你喜歡幸村君?”
這個問題一出,七海徹底明白了這些微妙的視線出現的原因。恐怕她昨天在教室裡說的那句話被那兩人轉述給了他人,又或者有其他人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亦或是其他她尚未想到的途徑。
“是,怎麼了?”七海挑了挑眉,幹脆地承認了。
“可是,你和幸村君認識了這麼久,還沒有在一起......所以是幸村君已經拒絕了你吧?”女生B躊躇了一會兒,笃定道。
“是,那又怎麼了呢?”七海心下無奈,該不會接下來要上演什麼離幸村君遠一點,否則要你好看的校園霸淩戲碼吧?
女生C:“那你可不能利用教練之便騷擾他哦!幸村君現在是職業選手,有很多事要忙的。嗯......雖然你很厲害,隻不過既然被拒絕了,還是不要死纏爛打比較好。”
女生B瘋狂點頭附和道:“昨晚不知道有誰把你的入學考試成績貼在SNS上,二階堂桑你這麼優秀,沒必要隻盯着幸村君啦。”
關于她這個插班生的信息,不知怎麼地于一夜之間在SNS上發酵開來。U17世界杯時的那些舊帖子自不必說,早被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還有好事者扒到了她國中三年倒追那個人的事。
在她未曾注意到的時候,她已在立海大一夜成名。
七海哭笑不得地注視着眼前七嘴八舌地勸她換棵樹吊死,甚至開始推薦立海大其他社團優秀男生的幾個少女,面色柔和了不少:
“喜歡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放下的,不過工作和私人感情我還是分得很開的,你們放心吧。”
“那就好。啊,對了,再提醒你一下,學校裡有幾個喜歡幸村君喜歡得很瘋狂的女生,你要小心。”
“好,謝謝。”七海眼含真誠地點了點頭。
隻是,上午剛聽了這幾個好心人的提醒,待到下午的打掃時間時,她就體會到了校園霸淩。
或許也算不上校園霸淩,不過就是跑來一個陌生的男生,和她說幸村君在校舍後的倉庫找她有些事,她見是個男生就傻乎乎地信了,還被他十分“好心”地帶着一路送到了門口。
走進倉庫,她正疑惑于倉庫的過分破敗并空無一人,身後的大門就砰地一聲被關上,回過身再試圖打開大門,果不其然被反鎖住了。
“哇,好無聊的招數。”
七海四下環顧了一圈,這間倉庫看着廢棄已久,狹窄的一束陽光從高高的小窗洞射入,空中飛舞的塵埃在光束中清晰可見,其餘地方一片昏暗。
吸吸鼻子,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陳舊而又潮濕的氣息,混雜着一些黴味兒。
門邊的牆角堆積着數張舊書桌,厚厚一層灰塵覆着,椅子的木闆已殘缺不全。地闆和生鏽的貨架上散落着不知什麼時候遺落的雜物破爛,發黃的書頁和各式各樣的零件混雜在一起。
“咳咳......”一時不察被粉塵嗆到,她低下頭咳了幾下。
“應該不至于把我關在這裡關到死吧......”七海随口吐槽了一句,緊接着,雞皮疙瘩爬上胳膊。隻是為了給她一個教訓,應該不至于,嗯,前提是策劃這件事的人還記得要把她放出來。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姑且先看看這裡都有些什麼好了。”她倒是心态極好,或者說,她清楚,等到部活時間,立海大衆人發現她沒有按時到場,必定會起疑心來尋她。
她沒什麼好怕的。
這麼想着,少女輕撫着胳膊,一路走到倉庫最深處,翻看起貨架上的内容物來。
“嗚哇,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照片了......這個盒子裡是什麼......”七海嫌棄地捏起表面覆滿灰塵的相紙,挪到一邊,再打開一個紙盒時,她發現了一疊新得多的相紙。
“啊,是以前海原祭的照片。”海原祭由中等部、高等部和立海大學合辦,那麼此時,她手上的這些照片會出現在這裡也不奇怪了——
第一張照片上,穿着執事制服的真田弦一郎和柳生比呂士正站在桌前服侍着兩個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