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帶你去看個好玩的!”
被我夾在迪希雅頭上的發飾已經被她收了起來,雖然很喜歡,但迪希雅知道自己在外面瘋玩的時候并不适合佩戴這樣的首飾。
在她朝我伸出手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搭上了她的手心。
身上方便行動的衣裳讓我有點回到了上輩子的感覺,帶着沙礫的風刮過我裸.露在空氣中的雙腿,把長發都吹得飛揚起來。
我大聲問道:“迪希雅,我們要去哪?”
迪希雅同樣大聲回答我:“去山頂!”
我被她燦爛的笑臉感染的同樣笑了起來,問她:“可我笨手笨腳的,要是累得爬不上去,不小心摔下來怎麼辦?”
黑金色的獅之女握緊了我的手,對我說道:“别擔心,我會送你上去!”
在我都覺得有些無趣的人生裡,我的父母總是對我說:“你要努力,你要加油,唯有拼盡全力你才可以活的更好,讓我們臉上都有光。”
我總是在獨自拼搏掙紮,将血淚都咽下肚子,遍體鱗傷地達到目的。
可迪希雅卻對我說:“我會幫你,如果有爬不上的坡,我會牽住你的手拽上去,也可以在下面托着你上去,我總能讓你成功的!”
“但迪希雅會很累吧?”
“那也隻有我需要努力就夠了,我想帶你看你沒看過的風景!”
腳下幹淨的鞋襪被泥濘染髒,我将袖子挽起,長發也在腦後束起,緊緊抓着迪希雅的手一步步走向山頂。迪希雅的手心并不柔軟,摸起來還有些許薄薄的繭子,但指甲圓潤,甲面光滑,指尖纖長,得體又幹淨。
她帶着我一路跑到了坡頂。
許久不曾運動的我捂着胸口喘氣,但等到回過神望去的時候卻看到前所未見的壯觀景象。
雨林和沙漠被高高的防沙壁隔開,就好像是神明在圖畫本上畫了條歪歪扭扭的橫線一樣,黃金與碧玉被完整切割,劃分出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黃金構築了迪希雅這樣強壯自由的沙漠子民,碧玉孕育了無數智慧雅靜的須彌學者。
迪希雅陪着我一起坐下,念念叨叨地将在沙漠遇見的事情一一講述給我聽。她說庫塞拉和她說過她有關獅子的故事,還會笨拙地扮演獅子吼叫捕捉獵物的樣子,但學的一點也不像,反而更像狗叫。
但我告訴迪希雅,要相信庫塞拉,獅子确實威風凜凜,不過雄獅子很懶,母獅子才是獅群中負責狩獵的戰力一角。
迪希雅還和我吐槽,傭兵裡的男人們臭烘烘的,有時候靴子一脫都臭得讓人恨不得暈過去,哪怕是在傭兵團裡長大的她都受不了那個味道。
我仿佛身臨其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告訴她今晚回去就送她一個香囊,甭管别的男人什麼味道,我們迪希雅永遠都是香噴噴的。
我們從天亮一直聊到黃昏,天空被染上橙色時,迪希雅終于不得不帶我回去,因為夜晚的雨林危險,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傭兵孩子能夠應付的了的。
她把我背着下了山,一路和我對着話。我到底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奔跑了一天後疲憊不堪,沒多久就在她的背上沉沉睡了過去。
我迷迷糊糊地對她說道:“……迪希雅,做我的姐妹吧…我們晚上一起睡覺,好麼?”
假如我的童年能有一位這樣的姐妹,或許我就不會活的那麼辛苦,也許我不會衍生出一顆猶如地溝老鼠一般遍布陰暗算計的心髒,我也能每天像今天一樣開懷大笑。
迪希雅将我颠了颠,聲音明亮地回我:“好,我做你的姐妹。”
但在她終于爬下山,對上了熟悉的大人們時,她卻發現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父親将她擋在身後,試圖解釋什麼,但那位和藹的富商老爺隻是嚴肅着臉接過了自己的女兒。
從頭到尾就沒有什麼好臉色的學者塔菈終于忍不住罵了出來:“我就說不要和這群不知禮數的沙漠人待一起,你非不信我的!要是那個髒丫頭有别的心思,把斯黛爾悄無聲息地賣了都不是不可能!”
富商皺着眉,壓低聲音回道:“你少說兩句,别喊那麼大聲。”
塔菈卻揚起了嗓子,大聲喊道:“我說錯什麼了!是你非說什麼不要以貌取人,我知道你經商,可他們是下人你是雇主,你和下人混在一起像什麼樣!如果早聽我的,就……”
“……我說了讓你閉嘴!”
伴随着怒吼一起的是富商一腳踢翻的桌椅,塔菈唰得白了臉,她顫抖着唇想說什麼,但丈夫在看到懷裡似乎要醒來的女兒時又馬上轉身離開,帶着孩子走進了房間。
隐隐約約的,迪希雅似乎聽到了女人隐忍的啜泣。
她不安地抓緊了庫塞拉的衣襟,在父親的安慰下抿了抿唇。
她好像……沒有機會成為斯黛爾的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