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艾爾海森叫醒我之前猛地驚醒了。
當太久小孩了,我幾乎忘了自己同時還是個女孩。在感受到那股不詳的預感時我就拍醒了艾爾海森,在他還沒睡醒的時候就把他推下了床。
我跟他說:“今晚去我宿舍睡吧。”
艾爾海森終于清醒了過來:“怎麼了?”
我瞅瞅他,又掀起床鋪看了一眼,問:“你知道女孩子的生理期嗎?”
這一天,觸及到知識盲區的艾爾海森專門惡補了這類有關知識。
當了太久的小孩子,我幾乎都要忘了生理期這個東西了。在面對自己身上和床上的血迹時,我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但卡殼的大腦一時間在先洗床墊還是先換衣服上愣住了。
最後還是艾爾海森先拿着外套圍住了我的腰,讓我自己回家去找衣服換,他去給我買衛生巾先。
第一次接觸這些東西的艾爾海森難得帶了點茫然和無措。他在女店員的打趣下紅了耳尖,但好在耳機和發絲掩蓋了這一點狼狽。
“一般來說要準備一個星期的量,但最好準備多幾個月的,畢竟是消耗品,要是有突發情況卻沒帶,會很麻煩哦。”
女店員耐心地給他講解衛生巾的區别:“日用和夜用的區别在長度上,不同的長度要準備不同的數量,還有,女孩子來生理期的時候可能會肚子疼,要不要順便把一些必需品也買了?”
在女店員的引導下,艾爾海森買的東西越來越多,等到去櫃台付款的時候,女店員還笑着說:“這麼小就自己來買這些呀,給媽媽還是姊妹買的?”
艾爾海森遞出摩拉:“給妹妹買的。”
女店員問:“給妹妹?那你媽媽怎麼沒先準備好呢?”
艾爾海森回憶了一下上次見到塔菈·忒勒斯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這才發覺,斯黛爾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她的母親了。
他沉默了一下,回道:“我的家人,隻有我的妹妹。”
說罷,就拿着櫃台上的東西離開了。
我在家裡終于等到了艾爾海森的急救,收拾好一切将衣服扔進烘幹機後,疼痛感才遲來地席卷了全身。
艾爾海森抓起床墊思索了一下,開始在虛空搜索血迹清洗教程,等好不容易把床墊弄幹淨,轉頭就看到沒了半條命的我。
我有氣無力地嗚咽着,滿腦子都是不可置信:“我怎麼會疼?我明明不應該會疼的,是這個世界的我太弱了嗎?”
艾爾海森手腳麻利地沖了紅糖水塞到我手裡,又拆了個發熱貼貼到我的小腹上:“既然已經疼到這個地步了就安分點,先把這個喝了再躺下,我去你宿舍收拾一下床鋪,晚上回你那邊休息。”
可我上輩子真的不會姨媽痛的啊!
我一邊喝着熱騰騰的紅糖水,用它微乎其微的作用安撫我抽痛的腹部,一邊回憶起我上輩子有着小強一般頑強生命力的身體。
上輩子财政自由的時候真的做了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身體素質不能說非常健康,但也确實沒有什麼大病。發燒了喝杯感冒沖劑睡一覺就能好,來姨媽也能照常外出夜騎,甚至因為在自由美利堅遇到了槍.擊案,緩過神來後就去報了射擊俱樂部,不管有沒有用總之給自己一項保命能力。
萬一哪天出事,我手頭有槍卻不會用,或者準頭失誤,那我死都合不了眼。
再後來我的所作所為被導師知曉了,導師推薦我去練拳擊,拳擊是個短時間速成項目。導師說,不求我一個亞洲小姑娘能在歐美國家裡以一抵十,但起碼遇到危險要有躲避的能力。
總之,成年後的我沒有把錢浪費在自己并不是非常喜歡的藝術情操陶冶上,而是用在了保護自己。
也許是從小到大都沒斷過訓練,身體足夠強壯健康,我确實沒有被姨媽痛給困擾過。
所以我真不知道疼起來能這麼疼!
我抱着喝完紅糖水的水杯緩緩躺下,把自己蜷縮到一起,艾爾海森跑回來看着這樣的我陷入沉思,又去翻了個毯子給我蓋上。
我有氣無力地表達抗議:“我的哥,現在是七月末八月初,你想熱暈我嗎?”
艾爾海森不容反抗:“熱死還是痛死,你自己選一個。”
……我兩個都不想要!
氣勢洶洶的生理期直接擊垮了我,或許是受激素的影響,我的精神更加脆弱了,翻來覆去緩解不了腹痛後開始默默流淚,再次痛罵老天爺毀了我的美好人生讓我重生到提瓦特大陸上來。
我承認,艾爾海森很好,賽諾很可靠,行允也很可愛,除了我親媽以外所有人都對我照顧有加,但我更喜歡我自己拼了命才赢來的生活。
最重要的還是上輩子我不會姨媽痛(再次強調)。
我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委屈,沒多久就被艾爾海森發現了異樣。
他匆匆趕到我身邊坐下,額頭還冒着汗珠。我的單人宿舍因為長時間不住,收拾起來并不方便,有時候我都覺得艾爾海森碰上我隻能當個勞碌命,這輩子所有狼狽的時候都給我看夠眼了。
艾爾海森伸手替我蹭去眼角的淚水,又替我擦拭脖頸的冷汗,問:“疼得受不了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生理期會産生激素影響女性的情緒,疼也會,但我不是疼哭的,是我不開心。”
艾爾海森問我:“你想到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
他猜測,是想到了塔菈·忒勒斯嗎?是想到了母親的忽視讓她難過,還是想到祖母,懷念祖母曾經給她的溫暖和愛?
但最後我卻沙啞着聲音說出了最沒道理的話:“我讨厭你,艾爾海森。”
不知何處來的委屈席卷了全身,我任性地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艾爾海森身上:“都怪你,你對我不夠好。”
如果對我再好一點,更好一點,好到可以彌補我失去上輩子快樂生活的空缺,我怎麼還會在這裡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難過?
艾爾海森摸索了一下我被汗水浸濕的額發,歎了口氣,最後俯下身來輕輕地親吻了我的唇角。
我們的親吻總是很克制,我們不會唇齒相依,在一切不點破之前,我們還是單純的青梅竹馬,隻會在邊緣試探。
就像這次一樣,總說着我們長大了不能再親密的艾爾海森主動親吻了我,他一手攥着毯子将我包緊,一手扶着我的臉頰,親吻我的淚痕,親吻我的眼角,親吻我濕漉漉的額。
等到一切結束,他才像是有些懊惱一樣輕聲埋怨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那還得怎麼做,你得告訴我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