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回我:“在你觸摸到它的時候,比起柔軟的軀體,雙手更先能感受到的是冰元素力,所以還是不要輕易接觸的好。”
好吧。
鐘離帶我踏過了高山,走過了溪流,還用岩元素力替我挖了塊石珀。在我把玩着手中亮晶晶的寶石時,他又抱着我走到高處,摘了束清心給我。
我好奇地接過清心,想起了當年在須彌的小孩子們對我說的話:“在須彌的時候,朋友們說我很像琉璃百合。我當時還覺得,明明清心更好看,但現在看來,清心比我厲害好多,我确實不像它。”
我站在峰頂俯瞰群景,手中的清心搖晃:“我讀過一首很出名的詩,詩裡說,【高處不勝寒】。清心不怕孤單,我害怕,也會擔心自己不合群,我做不到一個人站在很高的位置去獨自面對一切。”
我望向鐘離的時候,他也在看我,依舊是那麼的穩重耐心,沉穩可靠。
我對他傾訴:“做天才一點也不快樂,我好累,可是如果不做天才的話,我就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鐘離先生,為什麼人活着會這麼難呢?”
鐘離問我:“那你想要做什麼樣的人?”
我告訴他:“想做一個普通人。”
鐘離不解:“普通人應該是最想做就能做到的事了。”
在鐘離看來,如今并非戰亂,不需要孩子也承擔起生死的重擔;我也不是食不果腹的家庭,不需要我為吃飽穿暖奔波遊走。
天才與普通人顯然是兩個相反含義的詞彙,我的說法前後矛盾。
我有些不太想談下去了,我知道,不說清楚情況就指望别人像艾爾海森一樣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是不可能的,但不理解我的是鐘離先生,這件事本身就讓我很沮喪了。
所以我抱緊了他的脖頸,把腦袋歪了下去,說:“我不想聊了,我不開心……”
鐘離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沒再挑起這個話題:“那就聽我講吧。”
鐘離的學識淵博得吓人,璃月那麼大,可似乎每塊土地岩石他都能講出個典故,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活了兩輩子都做不到他那麼知識淵博。
跟着鐘離的時候,我又開始實實在在地覺得自己是個孩子了。
我耍賴不願再從他身上下來,享受着在我爹那裡都沒有享受過的服務,鐘離比我爹更像個合格的父親,他強壯、耐心、溫和、學識淵博。
他會念詩,詩句古詞手到擒來,看着山川河水教我文學。他會保護我,需要到高處采集觀察什麼東西的時候,會将我放在原地開個護盾,等回來後又把采集的小玩意放到我懷裡。
有的是晶瑩剔透的石頭,有的是漂亮的水晶,都不大,正好可以給我塞進随身的荷包裡。
我坐在鐘離的臂彎裡對着石頭挑挑揀揀,一個個收藏好後才把清心放到了最上面。
走走停停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鐘離不知為何總能找到藏在隐蔽地方的小攤子,在我餓了的時候讓我飽餐一頓。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鐘離看着晴朗的夜空,問我要不要去觀星。
我點點頭,他就帶着我繼續出發了。
最後我确實看了星空,但比星空更吸引我的是夜色中的螢火蟲。我沒見過螢火蟲,鐘離放我下地,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我興奮又笨拙地伸手去捉,順便在我要跌倒的時候伸手拎我一把。
我後面怎麼睡着的已經不知道了。
我隻記得我還沒回到客棧就已經呼呼大睡,迷迷糊糊間的時候,看到鐘離拿着什麼東西放在我身上,輕聲對我說:“我還有事要辦,你不是想見仙人麼?我讓魈上仙帶你回去睡覺好不好?”
我皺眉閉緊了眼睛,把臉蹭進他的懷裡:“好困……不要吵。”
鐘離笑了。
他側頭看向随着他的呼喊出現的魈,将我交到了他的手裡:“不用擔心業障的問題,我在她身上放了元素力,短時間接觸不會侵染。近來荻花州平安無事,你送她回去後,自己也早些休息吧。”
魈神情緊張,肌肉緊繃,盡管有鐘離的保證還是不敢放心,像托着什麼東西一樣把我捧着,難受得我忍不住哼哼了兩聲。
聽見動靜,魈猛地擡頭看向鐘離,後者無奈地告訴他:“你這樣抱孩子不舒服,得給她一個靠着睡覺的點,再說了,這樣不是很容易掉下去嗎?”
原型是金鵬的魈下意識伸出了尖尖的指甲:“我會勾緊她的。”
鐘離沉默了。
頂頭上司的沉默讓魈意識到了什麼,他茫然半晌,最後收回爪子,将手中的小孩抱着靠向了懷裡,再擡頭時才得到了鐘離欣慰的表情。
他揮揮手,示意走了:“去吧。”
魈這才得令離開。
他一路控制着速度,盡量平緩地趕到客棧,下意識就像平時那樣瞬移到了窗台,反應過來時才吓了一跳觀察我的情況,發現沒有醒來的迹象後才松了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懷裡的人類幼崽放到了床上,生疏地蓋上被子。
……應該做這些就夠了吧?
魈不是很确定,但又覺得似乎沒什麼可做的了,低頭看了我幾眼确定無事發生後,又從窗台上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我從被窩中睜開眼,一眼看到早就不知道熄滅了多久的暖爐後狠狠打了個噴嚏,不負衆望地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