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北國銀行存款的時候,行允不顧我的拒絕,又給我添了八千萬摩拉上去。
我看着這個直接表現出來的天文數字一陣頭大,之前送東西看不出價格也就算了,現在這麼大的數字直挺挺地出現在我面前,看得我心髒都要漏一拍。
行允說:“我自己一個人一年就能賺這麼多,我爹不會管這種小錢的,再說了,隻是存款而已又不是送人,你别管。”
你們城裡人都管八千萬摩拉叫小錢嗎?受教了。
拗不過他,我也懶得繼續和他拉扯了,直接馬不停蹄趕回家裡去。
家裡幾人其樂融融地正聚着,我爹腿上打着石膏,黛琳娜還小,懵懂地躲在大人的椅子後看我爹和大夫聊着什麼。
好一副天倫之樂,可惜我來了,就别想再這麼樂呵下去了。
我先是笑着送走了大夫,關上門窗,把歲數大了的爺爺奶奶扶到椅子上做好,然後轉頭就摔了茶幾上的茶杯。
我爹臉色一變,朝我喊道:“你!胡鬧,這茶具可絕版了,你知道它值多少錢嗎!”
我不甘示弱:“我再胡鬧也沒你胡鬧!”
黛琳娜被我的動靜吓了一跳,瑟縮在我媽懷裡不敢說話,反而是我媽先面色不悅地開口了:“斯黛爾,你怎麼跟爸爸說話的呢!沒大沒小!”
我瞪了她一眼:“你自己的男人都看不好,還敢來教育我,知不知道他在外面闖了多大的禍?他欠了賭債,還是北國銀行的賭債!”
“北國銀行你知道嗎?那是愚人衆的産業,稍有不慎全家都得被拉下水,如果不是行允幫忙,你跟你小女兒現在都得上街讨飯!”
我媽被我突如其來的态度震得一愣,她沒想到即便關系破裂,也依舊和她保持體面的我會突然撕破臉皮,對她一點都不客氣。
但很快的,她立刻反應過來重點不該在這。
到底是曾經的教令院學者,她震驚又憤怒,望着我爹喊道:“你不是告訴我隻是生意上的問題嗎?虧我還去幫你想辦法,狠下心來去算計自己的親……”
話到這裡,我媽突然頓住,又改了口:“你忘了我家是怎麼敗落的了?不就是因為我不争氣的弟弟欠了賭債,否則我怎麼會那麼早就結婚,現在隻能當一個碌碌無為的家庭主婦……”
我爹頓時怒目圓睜:“老子花了那麼多的錢幫你還債,這些年也沒少給你金銀細軟,好吃好喝還供出你這麼個仇人來了!”
我媽崩潰了,跟着對罵起來:“我有怨氣怎麼了!我伏低做小那麼多年,給你生了兩個女兒,我連抱怨自己沒能做學術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争吵逐步劇烈,已經不再是我最開始挑起的話題。我看着黛琳娜被我媽從懷裡放下在一旁冷落,我爺爺奶奶也在幫忙勸架,當機立斷把老的小的都拎了出去。
我對黛琳娜說:“帶爺爺奶奶走,我和爸媽有事要談。”
最能依靠的爹媽都開始争吵了,嬌縱的黛琳娜此刻吓得跟鹌鹑似的,不敢對我有多反駁,嗚嗚咽咽地鬧着兩個老人出去了。
我伸手把剩餘的茶具全摔了下去,玻璃的破裂聲清脆,讓兩人的争吵有了短暫的停頓。
“消停點,我沒那個精力看你們互扯頭花。”
我看向我爹,冷冷說道:“你賭錢的事情是行秋告訴我的,連行秋都能清楚,行老爺和行夫人肯定也不例外,我說飛雲商會怎麼不樂意跟你合作了,原來是這一回事。”
我告訴他:“我向凝光大人進言了,從今往後,璃月任何一家賭場都不會歡迎你的進入。至于愚人衆那邊,我也傾家蕩産給你解決了,黑賭場你也别想着進了。”
我爹茫然,好半會兒才突然洩了力氣,顫顫巍巍地喃喃着:“天權星…愚人衆……缈缈,爸怎麼不知道你還認識這些大人物……”
他好像突然老了十歲一般,跌坐在椅子上,似乎是發現女兒長大了,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範圍了,他也沒有底氣再挺直腰闆抗争了。
我看着他的模樣,忽然失去了再與他說道的欲望。
我隻是将目光挪向我媽,直直地望着她,直到她目光躲閃,才忽然輕聲說道:“原來你知道一切都不怪我。”
我媽身形一顫,猛地對上我的雙眼,又在我的注視下節節敗退。
我問她:“你對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一刻的心虛?我甚至都不渴望你心疼我了,你對我真的還有感情嗎?”
我媽忽然直起身子,激動讓她的嗓子有些破音,她當慣了居家的富太太,很久不再伏地做小了,更别提在我的面前:“再怎麼樣我都是你媽!”
“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知道你有多難養嗎?你爺爺奶奶不喜歡女孩,是我非要留下你的,我把你從那麼小一點養大,你小時候就跟隻剛出生的小貓崽一樣虛弱。”
“你拼命地哭,我舍不得,要給你喂奶,結果你一長出牙齒就咬我,咬的我皮都破了,我還是繼續堅持給你喂奶,好不容易才養成白白胖胖的小丫頭……”
我靜靜地聽着,從她為自己的辯駁中汲取一點她曾經對我的愛意。
她說着我自己都沒有記憶時的調皮,說着說着,她突然卡了殼。
我這輩子重生的時候才六歲,我媽能講的沒有多少,隻能把我還在襁褓裡的事情反反複複念叨。
我将我冰涼的手貼上了她的臉,問:“可是媽媽,你創造了健康的我,也造就了現在的我。”
我的聲音很輕,話語卻比方才面對我爹時更加沉重:“我是你的第一個奴隸。你憐惜我的時候是我的避風港,嫉恨我的時候又成了我的暴風雨,你将我玩弄在股掌之間。”
我歎道:“冰系神之眼太冷了。”
我媽說不出話了。
我甩袖離開。
我這次坐上的是南十字船隊的死兆星号。隻能說不愧是行秋找的船隊,開起來比普通的客船猛多了。
上輩子熱衷于滿世界跑的我第一次感受到暈船是什麼感覺,在船邊吐得要死要活。北鬥小姐一看我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直接派了船隊上最細心的船員楓原萬葉來照顧我。
她猛地一拍萬葉的後背說:“别看這小子年紀不大,能幹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臉色蒼白地朝他點點頭,北鬥小姐一走,我就直接癱了下去,萬葉趕緊扶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