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海森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将我抱了起來。
“艾爾海森?”
我摟着他的肩膀,輕聲呼喊了一下他的名字,沒有在意他的避而不答,畢竟我隻是想和他示弱而已。
指尖撫過他的眼下,我覺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議,明明在我的記憶力,艾爾海森在我來璃月前還不長這樣:“你變得好不一樣。”
肩膀更寬,臉也更成熟,沒有像我當初想象的那樣因為鍛煉過度變成一個奇怪的金剛芭比。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艾爾海森一如既往地不懂我笑點,他隻是說:“但你還是一眼認出我了,不是麼?”
我蹭了蹭他的發,閉上眼睛:“我隻跟你最好,絕對不會忘記你的。”
我能感受到,在我說完這句話後,艾爾海森周身的疲憊驅散了不少,攜上了少許愉悅的氣息。
所以——
我直起身,茫然地看着眼前這三個帶着些許熟悉,卻完全不認識的男人,下意識抱緊了艾爾海森,低低問了句:“他們是誰?”
艾爾海森看了眼被一箭三雕的幾人,冷靜地應了一句:“被你傷了心的人。”
——
被四人找上門的時候,鐘離隻是微微一怔,随後了然,朝他們點點頭:“既然都來了,便喝杯茶吧。”
随後又朝我笑了笑說:“從前我還不信,如今看來,你确實要更喜歡他。”
我隻覺得很怪,因為我印象裡隻和鐘離才認識不久,他的确氣質儒雅,博學多才,假如這真的是十幾年後的世界,他也确實擔待得上一句宸甯之貌的形容。
十幾年過去,行允和艾爾海森都長得如此高大了,他卻還是一如從前模樣。
可這些并不能改變我确實和他不熟的事實。
我低下頭,沒有應他。
鐘離言簡意赅地向艾爾海森他們解釋清楚了現狀,他說:“她的記憶在随着身體的長大而逐漸恢複,現階段看來,與她最親密的除了親生父母,便隻有艾爾海森了。”
艾爾海森接話:“她不認識其他人,包括賽諾,說明她現在的記憶還停留在六歲。”
我抱着艾爾海森的胳膊,聽幾人交談,他們明明在說我的事情,我卻好像在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你有告訴她别的信息嗎?”
“她年紀還小,許多事情,等她長大了自然就能接受和理解。”
“……她總會問的。”
“你會告訴她麼?”
散着熱氣的茶杯放在了每人跟前,鐘離神色淡然,在我的跟前額外多放了份糕點。他朝我笑了笑,說:“嘗嘗,這是你最愛吃的。”
鐘離說,我現在最适合做的就是放空大腦,享受我難得的輕松時光。可習慣了思考的人不可能立刻習慣做白癡,我安靜地聽着兩人的對話,下意識地開始分析他們對話中的信息。
許許多多過去——或者應該說是未來的片段在我腦中閃爍,一切在腦内快速飛過,然後在某個瞬間刺痛我的腦神經,讓我對身體的控制都失去了片刻。
在外人看來,就是我坐着坐着忽然像是被什麼擊中了腦袋一樣偏了偏頭,眼神渙散,随後才慢慢恢複神采。
賽諾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艾爾海森伸手過來扶着我的臉,确認我的眼神重新在他身上聚焦才微微松了口氣,捏了捏我的臉頰:“不是說了不要去思考麼?既然生病了就要謹遵醫囑,别胡來。”
我眨了眨眼,把臉放在他的掌心,朝他露出一個笑容:“我聽話。”
我不确定未來的我是如何與艾爾海森相處的,最保守的辦法自然是繼續當我的弱者,好讓他升起憐憫之心來幫助我。
但出乎我意料的,艾爾海森卻扶正了我,評判道:“别這幅樣子,讨好的意味太重了。”
我一下子僵住,臉色也變得不好起來,我思索自己的演技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從來沒有人如此評判過我。但很快的,我反應過來眼前的是長大後的艾爾海森,是自小聰慧的艾爾海森長大後的模樣。
性子愈發冷漠,大腦也更加聰明。
他能輕易看破我的演技。
我嗫嚅了一下嘴唇,緊緊抓住了艾爾海森的袖子,盯着他的眼睛。卡維馬上看不下去了,本來他才是真正的正牌男友,看着變小的女朋友對自己的死對頭親密信任本身就夠難受了,偏偏這人還不領情,嘴裡依舊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
他不滿地喊道:“艾爾海森,你說話就不能委婉一點嗎?真搞不懂缈缈為什麼會喜歡你這種人!”
我看了卡維一眼,此刻來不及欣賞他的美貌,視線就已經匆匆收回,我蹙着眉,低聲說道:“不是的,你别罵他,艾爾海森很好。”
艾爾海森已經對我夠好了,他對我與旁人都不一樣,這對于原本就是以自身利益為由來接觸他的我來說已經足夠。
卡維一下子頓住,他看着我,眼内劃過震驚和委屈,千言萬語湧上心頭,最後還是抿起嘴咽了下去。
他總不能去怪年僅六歲,還不認識自己的戀人。
艾爾海森再次開口了,他說:“你忘記了嗎?阿黛,你對我從來不是這種态度,你應該嚣張任性地對我提出所有要求,從前的你就是這樣的,未來也依然如此。”
他問我:“你在害怕什麼?”
我當然是在害怕不确定性。我害怕走錯一步,我的未來就無法逃離囚籠,奔向自由。
我張口欲言又止,幾番猶豫間終于紅了眼眶,我癟着嘴抱住了他,将自己躲進了他格外寬大的懷裡,哭得斷斷續續:“艾爾海森,你太讨厭了……你說過要對我好,不管發生什麼,永遠都不讨厭我的。”
艾爾海森輕拍着我的後背,聲音是從未有的溫和:“我答應你——我答應過你的。”
有過這麼一出,我終于勉強能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