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聚一堂,我才在一番糾結之下開了口:“其實,我一直有件事瞞着你們。”
我看看幾人,最後将視線定格在艾爾海森身上。得到他疑惑地回望後,我更糾結了,整件事說出來我最不敢面對的就是艾爾海森,畢竟一旦解釋完畢,就暴露了我是個憑借前世記憶才能力壓幼年艾爾海森的假天才。
我當年和他接觸也好,交流也好,一切全都是靠作弊得來的。
一想到小時候我還憑借着自己二十幾歲的心理年齡欺負艾爾海森跟他打辯論賽,堵得他啞口無言還洋洋自得,當時有多驕傲,現在自己扒馬甲就有多羞恥。
我“嗚”得一聲捂住臉,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裡:“好丢人,我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說。”
幾人被我欲言又止的樣子弄得不上不下的,卡維這種好奇心旺盛的藝術家更深,急得不住問我:“怎麼就丢人了,還有比我們四個更丢人的嗎?我們連集體談戀愛這種事都豁出去了,你就别擔心了,直接說吧!”
艾爾海森開口否認他的話:“首先,我是原配,我不丢人,丢人現眼的是你們幾個,尤其是某位連房子都要租不起的大建築師。”
艾爾海森開口就掃射全場,三人無一幸免,卡維更是氣得跳腳:“我才是缈缈認可的男朋友,當初在外面她隻承認我!你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原配!”
艾爾海森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驚世駭俗的言論:“因為她最愛我。”
意思就是,不被愛的才是小三,卡維你退下吧。
卡維勃然大怒:“艾爾海森!!!”
我在捂着臉的手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賽諾和提納裡趁機坐到我的身邊,把艾爾海森和卡維的吵鬧全當背景音樂。
賽諾安撫我道:“實在不好意思的話就别說了,哪怕你有秘密瞞着我,我對你的感情也依舊不變。”
提納裡聽罷瞪他一眼:“你少說兩句,她現在這個樣子全是你慣的!阿黛,你有什麼就直接說,戀人之間沒有秘密,何況咱們都簽了契約,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和你分開的。”
我猶豫着張開些許指縫,問:“那我要是說完後,我形象破裂了,你們還會喜歡我嗎?”
提納裡在化城郭哄小孩哄得多了,面對戀人更是得心應手,對女朋友有時候用對小朋友的态度反而能有不錯的收獲。
他輕聲道:“當然了,阿黛,别想太多。你當初害怕須彌城的大家說你,不敢公開我們的關系,可你看,現在大家依然喜歡你,我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外面完美的你。”
我擡起頭,撇撇嘴,伸手去抱他:“小提你真好,親親。”
提納裡的親吻很溫柔,他的臉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舌頭也小小的,親起來很舒服。提納裡的聊天方式更像溫和版的艾爾海森,畢竟巡林官大人再毒舌也比不過人嫌狗厭的書記官先生,大家都和他相處得好。
賽諾坐在一旁被冷落了,忍不住悄悄摸上我的腰,我沒有厚此薄彼,轉過身也給了他一個吻,摸摸他的臉頰:“你也好,賽諾,你最疼我。”
卡維一看吵到最後被别人占了便宜,立刻閉了嘴,艾爾海森适時開口詢問:“所以,你想說的秘密是什麼?”
我下意識抱緊了賽諾的脖頸,眼睛卻緊緊盯着艾爾海森,終于下定決心開口道:“我其實是重生的,從很早的時候,在我小時候我就已經不算小孩子了。”
回答我的是一片安靜。
安靜讓我有些不适應,我不安地側頭,卻對上了賽諾沒什麼情緒變化的雙眸,見我看他,又貼近和我讨吻:“再來一個?”
我捂住他的嘴把他腦袋推開,煩都煩死了:“跟你說正經的呢,就知道親嘴!”
賽諾好委屈,剛剛也是在說正經事,女朋友想親他就給親了,現在不過是想接吻的人對換了一下,他卻挨了罵。
卡維撓撓頭,見大家都不說話,才有些狀況外地說了句:“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重生啊?我以為這都是沒有科學依據的小說幻想呢。”
我沒忍住吐槽:“你怎麼一下子就相信了……還有,這個世界的各種存在本身就已經很不科學了吧?”
這每個國家搞煉金的修仙的成精的,各自有各自的玄幻色彩,楓丹那群科學家還在老老實實搞科研,本身就已經很詭異了。
艾爾海森沉思片刻,開口第一句卻是:“靈魂重生?這倒是個沒見過的課題,你的上輩子是和這輩子的軌迹重合嗎?上輩子的我們是什麼樣的?”
我驚訝于艾爾海森的重點居然是這個,但考慮到他對未知事物的興趣,倒也理解他的腦回路了:“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和你們不認識。在我的上輩子,你們這些有神之眼的人是小說裡才會出現的人物,我們一般都叫魔法師。”
卡維立刻感興趣了起來:“異世界?那異世界的建築和我們會不一樣嗎?”
“很不一樣,連衣服都不一樣,要更簡潔些。”
提納裡問:“那植物呢?植物相似嗎?”
“這倒是挺相似的,隻有名字不同而已。”
我一一解答他們的問題,提筆畫下建築樣式,畫出記憶中人們日常的穿搭,寫下現在已經有些生疏的不同文字。
學術的探讨氛圍沖散了我最初的緊張,我看着侃侃而談的幾人,心情也變得放松起來。此刻的我終于可以輕松地問出我最初在意的問題:“你們不覺得我很虛僞嗎?我的成績和名頭不過是靠着我有成年人的智慧騙出來的,我其實一點都不厲害。”
幾人面面相觑,同時搖了搖頭。
賽諾很詫異,他說:“哪怕是二十多歲的人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臨時補習考上教令院,也依舊是很罕見的事情。教令院不是那麼好進的,它嚴進嚴出,甚至有人蹉跎年歲幾十也至今無法畢業。”
艾爾海森看着完全不一樣的文字,歎了口氣道:“你太小看自己了,你身邊的教令院學生太多,以至于讓你忽略了教令院是須彌的最高學府。過謙亦是過傲,如果你把自己當普通人看待,那你大可放心地稱贊自己的優秀。”
卡維俯下身揉了揉我的腦袋,輕聲誇獎道:“缈缈,你面對不習慣的文字、不熟悉的知識,還能那麼快的學好學通,這本身就已經很厲害了!”
提納裡牽住我的手,聲音溫和:“是啊,何況你除了學習,課外興趣也學得很好。會讀書的沒你會藝術,或藝術的又沒你會讀書,你本身就很優秀。”
四個人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好聽,我總算是知道昏君為什麼會沉溺于溫柔鄉了,我隻面對四個都有些飄飄然,那更何況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呢!
見我被哄開心了,樂呵呵地起身準備就走,賽諾立刻把我拽住拉回懷裡:“先别走,你的事情解決了,我的還沒有。”
賽諾锢着我的腰,直直地盯着我:“為什麼要隐瞞,這麼多年來,你難道從來沒信任過我嗎?”
我下意識往後仰,卻貼上了提納裡的胸膛,小狐狸的尾巴蹭在我的腰間,又軟又癢:“阿黛,我好難過,你不相信我,為什麼?”
我被絨毛蹭得瑟縮了一下身子,發間卻傳來輕微的拉扯感,卡維順着我的長發梳理,語氣低落:“缈缈,我連不做你唯一的戀人為前提的表白都接受了,你怎麼連這些事都不告訴我呢?”
三面夾擊,我頓時前後左右都為難,磕磕巴巴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别這樣,我、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們先放過我好嗎?”
在混亂之中,艾爾海森站在我面前,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燈光在他眉宇間投下銳利的陰影,顯得他的雙眼愈發得像雲隼般駭人。
艾爾海森最後打出緻命一句:“你欺騙了我的感情。”
我如遭雷劈,大驚失色,一用力把所有人都推開,一個健步竄起跑到艾爾海森面前,用力抱住把臉埋在他的胸前:“你别說了!”
艾爾海森看着我鴕鳥一般逃避現實的行為,嘴角揚起一絲微不可聞的弧度:“從見的第一面起就在騙我了,你趁我年紀小閱曆不夠,引經據典和我打辯論賽,還讓祖母……”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發出一聲慘叫,伸手去捂他的嘴:“好了,你不許說了,艾爾海森你安靜點!”
有着身高優勢,艾爾海森自然沒能讓我手動禁言成功,他仰着頭任我獨自跳腳。我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太激動導緻身體發熱,亦或者是天氣确實已經入夏,我現在隻覺得臉燙得吓人,連睫毛都要因熱意蜷曲。
我擡頭看他,理不直氣也壯地擠出威懾的表情:“你再說我就要生氣了!”
話音剛落,嘴裡就被塞進了一顆沾着白砂糖的墩墩桃果幹,冰涼的果幹貼着溫暖的口腔壁,似乎有魔力一般,立刻将發燙的臉頰溫度降了下來。
再打算開口的時候,給予我的是艾爾海森的親吻。
親吻溫柔地一觸即離,仿佛日常問候一般瑣碎平常,可在此刻我卻明白,所有的擔心都将随着口中甜蜜的漫開而消散。
“下不為例。”艾爾海森道。
那天的最後,我坐在桌前,燈火亮到夜半,曾經的過往也随着燈芯的燃燒諸覆傾訴。
此刻戀人多的好處又體現了出來,講到過去的時候甚至都還來不及傷心,就有人先替我掉下了眼淚。我哭笑不得地擦去卡維感性的淚水,感歎藝術家确實共情能力太強。
安慰的、照顧的、替我感同身受的,每人各司其職。直到我實在困得不行,艾爾海森帶着我去洗漱,大家才各自散開,自己默默将消息嚼爛咽進肚子裡,簡直貼心到不行。
可惜和平隻持續到歌萊娅和大家見面的時候。
第二天我茫然地看着歌萊娅自己靠問路找上了門,甚至還跟帶路的陌生人有說有笑,領路人朝我友善地揮揮手:“斯黛爾小姐,沒想到您居然有位和您長得一模一樣的朋友,實在太神奇了!”
說着還轉頭問道:“歌萊娅小姐,您這身衣服真是簡潔又活潑,可以問下在哪家服裝店買的嗎?”
歌萊娅大言不慚:“謝謝,我自己設計的,你能喜歡是我的榮幸。”
我鄙夷地看着穿着上輩子最常見的夏日套裝的歌萊娅,把她扯進了房子,歌萊娅也正式跟我的男朋友們見面了。
歌萊娅看着這麼多人懵了一下,但還是禮貌地點點頭,拖鞋進了門,等我一一介紹:“艾爾海森、卡維、賽諾、提納裡。”
我又向幾人介紹:“你們可以把她當做平行世界的我,叫她歌萊娅就好。算是我之前那個狀态治愈的後遺症,不過小吉祥草王大人說她隻會短暫出現,所以這段時間我先負責她的飲食起居。”
歌萊娅和幾人一一問好,看見賽諾的時候還多說了一句:“原來你就是賽諾,剛才在外面買早餐的時候老闆說錢記你賬上了,我等會兒看看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拿來還你。”
賽諾搖搖頭:“不用,這點錢不算什麼。”
歌萊娅頓時回以笑容:“那可真是多謝了!”
随後她看向卡維,猝不及防就張口給我了緻命一擊:“你一定就是她男朋友吧?我肯定沒猜錯的,你長的這麼漂亮,她絕對最喜歡你!”
我火速捂住她的嘴:“快閉嘴!”
卡維被誇得很開心,臉頰浮着淺淺的紅暈,襯得燦爛金發下那雙漂亮上挑眼都閃閃發光:“最喜歡我?”
真的最喜歡的是他嗎?
卡維一直以來的隐隐不安都被歌萊娅一句話撫平,歌萊娅是平行世界的我,那麼喜好自然不會有太大差别,她第一眼最喜歡卡維,也證明所有人裡其實卡維才最符合我的審美。
他不用再因自己與我相識時間最短而安全感缺失,無論他優秀與否、富裕與否,隻要我喜歡他就夠了。
歌萊娅一見我倆這反應,發現了不對勁,壓低了嗓音和我咬耳朵:“我難道猜錯了?不應該啊,我剛剛都快一見鐘情了,你難道和我審美不一樣?”
我同樣小聲回她:“事情很複雜,我晚點跟你說,你可消停點吧。”
隻可惜我倆再小聲,對于神之眼擁有者來說都清晰得像是正常交談,三人看向已經開心地冒泡泡的卡維,神情各異。
短暫的沉默後,賽諾率先開口了:“既然時間還早,你們就先去玩吧,我還有工作,晚些再來陪你。”
說罷,賽諾脫下那身黑色的鬥篷,戴上帽子拿起武器,我親眼看見歌萊娅瞪大眼睛迅速捂住嘴,把湧到嘴邊的國粹咽了下去,眼睜睜地看着賽諾走到我身邊親了親我的唇,随後推門離開。
歌萊娅深吸一口氣,火速把我往更遠離人群的地方拽:“死丫頭吃這麼好,每天擱這cos埃及豔後呢!那穿着、那打扮,你們這是正經的cosplay嗎!誰家阿努比斯穿成那樣?”
我沉重地點點頭,強壓住嘴角:“那叫赫曼努比斯。”
歌萊娅被我帶歪了一下:“赫曼努比斯?赫爾墨斯和阿努比斯的融合體?”
但很快的,她又馬上反應過來,抓緊我的肩膀:“我承認我看走眼了,阿努比斯确實更辣,回頭我也要找個一樣的試試。”
我聳聳肩:“你找吧,你那個世界能找到這樣的我算你厲害。”
歌萊娅皺皺鼻子,不得不承認我是對的,但還是心存疑惑:“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情況?按理來說卡維是你最喜歡的長相才對,你會選擇賽諾還真是奇怪。就咱倆這種情況,生理喜歡不應該超出心理喜歡的才對。”
心理疾病患者更看重心理上的感受,不然上輩子的我不會頻繁地更換戀人,即便始終難以找到永遠讓自己覺得舒服的那一個,但至少能讓自己長期處在快樂的氛圍中。
歌萊娅的話還在繼續:“說實話,其實我看到提納裡的時候感覺也很好,很舒服,有種可以卸下擔子短暫喘口氣的舒适感。不過艾爾海森……他給我的感覺壓力很大,他是好看的,隻是我在他身邊的時候總覺得很不自在。”
不得不說,歌萊娅不愧是另一個我,她的感覺無比準确。
我喜歡卡維俊秀的臉蛋和幹淨的心,享受賽諾漂亮的□□和無底線的寬容,同時也貪戀在提納裡身邊時仿佛置身于自然之中無憂無慮的快樂。
艾爾海森不一樣,他個子太高,很有壓迫感;他太優秀,光是站在身邊就容易壓力倍增;他有原則,不浪漫不幽默,不柔軟有底線,無法滿足我希望永遠使自己舒服快樂的要求。
“歌萊娅,艾爾海森不一樣。”
我低聲道:“你說的都對,但唯獨艾爾海森不同。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發現外表不是必須的,喜好并非首選,隻要你希望他在身邊,那他就是第一選擇。”
歌萊娅眨眨眼,隻說:“你慘了,你墜入愛河了,要做溺死在水裡的悲慘女人了。”
我隻是和她相視一笑,沒有否認她的話,趁着家裡的幾人還礙于面子沒有為我到底最喜歡誰而打起來之前,我領着歌萊娅看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歌萊娅這趟回國之旅不僅帶了衣服化妝品,還帶了相機。她舉着相機拍下壯觀的教令院和艾爾卡薩紮萊宮,錄下教令院學子的來來往往,還參觀了一下我進度緩慢到幾乎停滞的大巴紮布置現場。
大巴紮被我招來的主管日子過得很悠閑,畢竟我的熱情時隐時現,對于我曾想象的兩國文化活動會場布置抱着擺爛的态度。隻要主管有在幹活,進度緩慢我反而覺得壓力不大,主管每天清閑得都快融入須彌當個本地人了。
歌萊娅火速拍下了見到我們後震驚到呆滞的妮露,我朝她眨眨眼:“猜猜我們誰是斯黛爾,誰是歌萊娅?”
妮露睜大眼睛“诶”了一聲,認真地觀察了一下,随後指着我說:“你才是真正的斯黛爾小姐吧!”
我和歌萊娅面面相觑,震驚地一齊問她:“你怎麼認出來的?”
妮露忍不住笑了,跟我們解答:“雖然乍一看你們确實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斯黛爾小姐的皮膚更白,個子也稍矮一些;歌萊娅小姐膚色偏暖黃色調,雖然黑眼圈看起來是沒睡好覺的樣子,但還是能看出要更強壯呢。”
“哇!”歌萊娅驚歎,“妮露,你好厲害!”
妮露笑笑:“還有一點,你們說話習慣不一樣,歌萊娅小姐更習慣直接喊人名,不愛加稱謂。”
歌萊娅聞言歎了口氣道:“别提了,去國外上學的時候總要對教授們老師們都得說敬語,煩都煩死了。你不恭敬點吧,他要說你不尊敬老師;你要是恭敬點,他又要說:【親愛的小莎士比亞,下次說話可以簡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