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羂索的相遇是意外,也不完全是意外。
畢竟他最開始就有目的性的在各處留下了自己的蹤迹,對方能發現他的存在并主動找上門來,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
“我還在思考當兩個咒靈操使同時存在的時候,被收服的咒靈是不是也會變成兩個。”
被羂索放出的咒靈并未聽從對方攻擊傑的命令,而是在定住不動了片刻後,突然的解除了召喚。
他也沒有絲毫意外的笑了,隻是望着傑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虛假的真誠。
能夠操縱「夏油傑」收服的咒靈,說明對面的确是夏油傑本人沒錯了。
不同世界的同位體嗎?
明明和這個世界叛逃時期的夏油傑同齡,看對方的樣子卻好像仍舊呆在高專學習,至少他那樣從對方身上看到叛逃的意願。
不,對方和他記憶裡的「夏油傑」也有很大的差異。
“小偷也敢出現在正主面前嗎?”
解除咒靈召喚的傑雖然說着這種話,但看起來卻并不生氣的樣子,倒更像是一種和善的打趣,這讓羂索感覺對方身上的違和感更重了。
不對,面前人的模樣的确是記憶裡高專時期的樣子,但是這個發言态度……
“你是夏油傑嗎?”
“不然難道你是嗎?”
傑盯着羂索失去笑意的雙眼,半晌故作輕松的朝人攤了下手,主動緩解了兩人之間僵滞的氣氛。
他率先轉過身朝外走着,示意對方先找個方便聊天的地方再說,他可不願意在這種陰暗潮濕的角落暢談所謂的人生理想。
毫不在意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對方眼中。
隐約特級咒靈的氣息從人身上傳來,羂索凝神一看,雖然體型變化頗大,但那的确是本該在星漿體事件裡被伏黑甚爾破壞的虹龍,此時卻堂而皇之的纏繞在對方的肩腰。
“不跟上來嗎?你不就是來找我的。”
傑回過頭笑着朝人招呼着,語氣輕松的仿佛隻是在路上遇見了過去的友人,而并非他這樣一個窮兇極惡的詛咒師。
更不提對方明明知曉他并非本人。
有趣。
羂索邁開步子跟上了人的步伐,警戒了許久也并未發現對方有想對他動手的打算,隻像是真的想要和他好好聊聊那樣,甚至連地點都選的是人流量較大的鬧市區餐廳。
兩個樣貌相近的隽秀男性并排走着,一方穿着學校的制服,另一方較為年長的則穿着袈裟,不由的就讓人好奇他們兩究竟是什麼關系。
隻是還不等圍觀群衆的好奇心得到滿足,轉眼間兩人就失去了蹤迹,隻留下一地遺憾的歎息聲。
“選在這種地方,你不怕我對普通人動手嗎?”
“你随意,我對猴子的死活沒有興趣。”
傑溫和的斂眸抿了口手上的咖啡,出口的話語并不和他現在的表情相符合,隻是對方身上卻又沒有曾經「夏油傑」的那種歇斯底裡,平靜的過分。
哪怕是身處在這樣普通人人來人往的街區,他也是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沒有露出絲毫的不耐和排斥反感的情緒。
羂索眯起眼此時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對面坐着的人,無論哪一點似乎都能和記憶中的高專少年對上号,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你在好奇我為什麼和這個世界的夏油傑不一樣嗎?”
傑并沒有在意人近乎冒犯的打量。
他垂着眼輕笑着随意的用指尖在桌面點劃着——這是悟的小習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傳染到了一點。
“很簡單。”
在羂索有些詫異的注視中,他擡手袚除掉了桌旁匍匐着的一隻低級詛咒,動作随意的隻像是撣了下袖口的灰塵。
未加收斂的咒力卻連帶着掀翻了半側的桌椅餐凳,餐廳裡瞬間因此陷入了一片混亂狼藉,搖晃的燈光在他們頭上落下一片晦暗的光影。
“這個世界的夏油傑是咒術師,直到最後也是,他對世間的善多到足夠讓我大開眼界。”
在人群驟然而起的尖叫和慌亂的喧鬧聲中,傑神色如常的端坐在長桌的那側。
就好像隻是單純順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樣,他言語溫和的将話題繼續了下去。
“而我,是詛咒師,從最開始就是。”
——他是真的不在意普通人的性命。
意識到這一點的羂索,說不清現在心底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情緒。在方才的小插曲裡,他突然理解到了,自己為什麼總之會在這個夏油傑身上感受到違和感。
對方并非是像「夏油傑」一樣,憎恨厭惡着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而是根本從最開始,就沒有将這部分人類當做同類來看待。
或許在對方眼裡,街上行走的人類和花壇裡的花草,也并無太大區别。
所以才不在意。
“請道明來意吧,千年前的術師找我有什麼要事?”
傑露出了和羂索相似的虛假的客套微笑,一副謙虛求教的姿态,羂索卻分明在對方眼底看到了不以為然的高傲,隻是這份傲氣卻并不讓人感覺冒犯。
“見到你以後,我的計劃就改變了。”
他難得心愉的低笑出了聲,朝着夏油傑的方向伸出了邀請的手。
“加入我們吧,夏油傑,你會感興趣的。”
傑并沒有對人的提案表明态度,對方究竟對他的信息知道了哪個程度他不得而知,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從人那獲得主導權,就要給予對方完全陌生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