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側翻的方向恰好壓制住了車門,所幸左邊的車窗裂成蜘蛛紋,一掰就掉成渣。
大概率車廂中的羊,就是從窗口處跳入……跳車羊。
待衆人爬出車廂,他便帶頭走到行李艙所在位置,找到隐藏按鈕打開艙門。
“你們自己找一下對應的行李,目前裡面就隻有幾份而已,看一下有沒有破損的。”
葉林北湊近目光望向行李艙微微蹙眉,趕忙伸手阻攔道:“等等,裡面貌似還有一個人,在右邊的角落裡。”
經曆這麼大的車禍,那人居然還能活着,看去貌似就受了點皮外傷——說到底還是打心底佩服他的生命力。
姚燃川說:“逃票的嗎?”
聞言他再次看了眼裡面人,相較于定義逃票,葉林北更願意相信那人腦子有問題。
“神棍”何時節攙扶着“短命鬼”湊到近處,神經兮兮地說:“我看他印堂發黑,估計是個瘋子。”
“算了,你們在上面等我,我下去把行李搬上來。”
對于主導人來說,他可不管那人是否是個瘋子,反正1Ⅴ1就沒帶輸的。
頭幾個行李箱搬得倒沒事,直到最後一個立在那人面前的怎麼都不給拿。
“尚牧,别跟那人廢話,直接搶過來就好了。”
聽着上頭發話,他也賴得與這人周旋直接拽過行李箱往上擡。
“嘻嘻嘻,你們都會死在這裡。”
聞言衆人的臉瞬間就垮下冷得發黑,倒不是被他的話唬住,而是為他如今瘋癫的狀态感到惋惜與無奈。
先前始終保持沉默的“街溜子”宋長清,此時無語地注視着下頭的人,輕飄飄提出建議:“我們把他賣了吧,丢在這裡不管他了,反正他命大,能不能活全看天意。”
對他來說,現如今前路生死未蔔,衆人又受着傷。
如果執意帶上這人走,到頭來又不一定能有所收獲,萬一最後成了累贅,說不定還真應了他的話。
葉林北:“帶着吧,他隻是一個精神病而已,都活到現在了,沒理由不帶着。”
說完他扶着痛到腫脹的額頭,轉頭看向姚燃川。
倘若記得不錯的話,她的背包裡貌似有一捆登山繩。
用繩子把人捆起來拽着走就行了,估摸着離山頂也不遠,也就是走兩步路的事。
想着他伸手向姚燃川讨要那捆登山繩:“我記得你有繩,暫時借用一下。”
“哦,好的。”
應完話她從背包中掏出登山繩,看了眼葉林北覺得給他沒用,便轉手丢給下頭的尚牧。
葉林北識趣的收回手,擡頭看了會天。
他發現這裡的時間流速貌似對應不上,黑夜降臨得比往常要快的多——哪怕在冬季,也比平常提早了一個小左右。
分明半個小時前還是白天,現在看着如同傍晚般。
為防止丢失時間觀念,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四點半鐘。
白遲江虛弱地站在一旁,目光靜靜地注視着下頭的“老鷹捉小雞”。
現如今礙于發病期間得不到藥物控制,他基本都處于無力狀态——軀體化脫力。
許是支撐不下去了,僅瞬間的空白宕機他便脫力坐下。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差點沒把扶着他的何時節吓脫竅。
其餘人順着動靜看去,紛紛挑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許是感受到異樣的目光,他連忙擺手解釋說:“沒事,隻能沒力氣了。”
“……”
何時節對此表示沉默不語,結果剛擡頭就看見其餘人投來“壓迫”的目光。
——翻譯過來就是,你離得近,哪怕他死了也要帶着。
“喂!”
被人扛起的瞬間,白遲江下意識用手拍打着那人的後背,被颠了兩下後才礙于面子放棄抵抗,扒在他的後背。
挑出被壓着的麻花辮,何時節嘴裡嘀咕着提醒道:“别死了,剛才的算命錢你還沒給我,記得付款,我這裡支持現金與移動支付,刷卡也成。”
“嗯……”
粘背秒睡,還是在這種環境下,多麼優美的睡眠質量。
葉林北生怕待會犯老毛病,保管不好那人的随身物品,幾人當中他一眼便挑中“乖崽”聞燭星,負責搬運行李。
聞燭星見狀也不好推脫,隻能接過倆人的行李,挂上美其名曰:互幫互助,團結友愛的信念。
“這裡的天貌似比外面的黑得快,現在已經四點了,我們要快一點趕到山上的莊園。”
說着他轉頭見尚牧綁好底下的人,便叫來宋長清一同接過繩子把人拉出。
“讓開點我跳出來。”
普遍大巴的行李艙内存量都不算特别的深,普通成年人隻需要稍微起跳抓住邊沿即可出艙。
自從脫離了盜夢空間般的鬼打牆,葉林北遇鬼就頭痛的毛病便自行痊愈。
為了不耽誤接下來的行程,他拉上行李箱轉身移步邊緣跳車落地,随即轉頭招呼着衆人趕緊離去。
“天也不早了,各自帶好行李就走吧。”
通向莊園的主道蜿蜒不折卻布滿爛泥碎石,徒步踏上就如一條未曾開發的路段般磨人。
拖拽的行李箱底輪摩擦刮過地石,發出“轱辘”異響叫人厭煩至極。
葉林北走在隊伍前沿充當領頭羊,期間為确保無人掉隊,他時不時回頭暗點着人數——最好保持在八人,别多出一人就好。
屢次三番回頭都瞧見那被尚牧拽着走的人,光是看着葉林北心頭便是一顫……一路走來他都穿着病号服的夏季薄款,整個人因發冷而不停的打顫。
北上的寒流時常裹挾着幹冷的風氣,不似南邊般濕冷沁人骨肉。
零下幾十度的冷風,刮起人來也不是鬧着玩的——溫頓着悄無聲息形成“微笑殺手”。
從那人胸口繡的标簽上,葉林北得知他的身份與來曆。
郁浕池,男,二十九歲,夏西精神科三号病房的長期住客——其中歲數存在一定的偏差。
……出于人道主義,葉林北最終還是不忍心看着他被凍死,單獨走到一旁落隊隻為取出一件羽絨服。
托舉着羽絨服,他攔下同樣掉尾的尚牧指向那人:“喂,先給他穿上衣服,别把人凍死了。”
尚牧聞言解開繩子,把人往他那邊推去。
“動作要快一些,不然我們容易掉隊耽誤行程。”
冷風中的郁浕池顯得格外安靜,一頭白發略長延伸至脖頸,發尾處斷層似挑染出幾縷湛藍色,瘦弱的身軀微微發顫套在單薄的衣料下,怎麼看都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牽起他的手,葉林北将衣服沿着雙臂為他套上,随後拉上拉鍊。
這一套動作的起伏不大,卻在不經意間牽扯至左臂的傷口引發疼痛。
尚牧拉過郁浕池語氣冰冷地說:“行了我就把他捆上,現在的時間不早了,他們都在前面等我們。”
“嗯……”
敷衍完葉林北拉着行李箱跟上隊伍排在最後。
前半段路程走得還算順利,直到後半段山路衆人臉上才紛紛露出痛苦面具。
算下來從山角走到山頭快登頂,衆人如今的速度也算是快的——差不多走了一個半小時左右。
忽然領頭人姚燃川發現路邊一塊被雜草覆蓋的指示牌,根據路牌提示,莊園就在前方五百米。
指示牌的材料屬于木制品,經過歲月沖刷早就快歸為泥漿——還真是環保,新世紀改革難不成沒有帶上這片區域?
在距離莊園還剩下兩百米的位置,葉林北耳邊突然響起嗡鳴聲,伴随而來的便是頭疼的“老毛病”。
真應了老話……事出反常必有妖。
輾轉間他已跟着隊伍站在莊園緊鎖的鐵欄門前,鏽黃的鐵門兩旁挂着燃油燈,蠟黃燈罩裡的引油線火苗半熄,供不出一寸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