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腦勺即将碰上池台時,他明顯感到後頭被人撐着做了緩沖支撐。
指尖冰涼的溫度摸上後頸,讓葉林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體快速回正脫離“好心人”的幫助。
“注意安全。”
傅蕭執收回手語氣卻依舊淡漠,唯獨隻剩面具下熾熱的視線始終定格在葉林北身上——純白的浴袍浸泡在水中,鎖骨下微開的衣料半掩,露出部分精瘦白淨的胸膛肌膚上下起伏,簡直誘人至極。
“溫泉泡久了容易失水,請及時補充水分。”
說着他放下端盤,以半蹲的姿勢将杯中的吸管移到葉林北嘴邊。
現場其餘人剛想吐槽這差别對待,結果下一秒就從屏風後走入端水的女傭。
雖然她們臉上都蓋着布,可還是把在場坦誠相待的男人們吓了一跳,紛紛伸手扯過岸邊放置的浴袍套在身上。
在場沒人敢在女士面前大秀雄風,個個老臉紅得堪比醉酒。
葉林北歪頭含入吸管,悄悄撐起身靠近管家耳邊小聲地說:“你确定要這些女傭來伺候這些老爺們,她們隻是死了,不是沒有性别界線了,請你尊重她們謝謝。”
傅蕭執先是一愣,随後在面具下露出笑容……果然還是與之前的你别無二緻,分明身處在危險當中,卻可以無差别關注每個人,好愛這樣的你了啊,好想再次把你融入骨肉當中。
“溫泉不宜久泡,預計在二十分鐘後結束該項目。”
收到指令的女傭先一步退出溫泉,走到漆黑的回廊中融合進夜色消失。
待葉林北喝完水,傅蕭執默默地收拾好東西退出屏風,轉頭步入女士溫泉,站在屏風後向裡頭再次傳達消息。
确認信息無誤,他便打算趁此期間處理掉小黑屋中的人。
印象中那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正如同某西方公主故事當中受到詛咒的仆人一樣,他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茶杯,機緣巧合下才獲得了人形逃出莊園。
傅蕭執并不想回憶那段故事,隻知道現如今那盞缺失的“茶杯”回來了。
溫泉内,葉林北假冷臉與尚牧包攬圓形湯泉的後半弧角。
倆人默契的保持着窩水狀态,如同隊伍中被抛棄的人,孤零零在角落裡嬉戲。
白遲江把頭枕在何時節肩上,懶洋洋的與他閑談生活碎事。
男人間能聊的話題極少,倆人又沒有遊戲上的共同愛好,聊着聊着就莫名扯到各自從事的行業。
說到底天下少有愛工作的人,許多人在步入成年後便被迫脫離愛好從事工作,都想着渾渾噩噩過完劇本劃定的一生。
何時節半真半假地向他訴說着過去的悲慘遭遇,打心底沒期望他能有多大的回應。
先前遇到的大多數人都把這個故事當成樂子,貶低化後充當自己人生悲劇上的一個對比點——人之常情,習慣了。
“我七歲時父母離異,經過法院審核最終被判給了男方,跟随着大多數被嫌棄麻煩的例子,我最後還是回到了農村小房中,奶奶在我九歲那年的某天晚上突然咽氣,我就這麼抱着屍體睡到了早晨,至于我的爺爺,在我們出生前就死了。”
說着他斜眼看向白遲江,出乎意料的見到他一臉迷茫的樣子,不免輕笑出聲……感性的人果然聽不得這些悲情的故事啊。
“随後我許久未曾見面的父親回來操辦了喪禮,而我坐上了他的車,在十歲那年才勉勉強強讀上的小學,終于壓力我艱難的混到了高中的文憑,結果卻因為成績并不理想被他阻撓學習,最後落了個江湖算命郎。”
“真是可憐啊。”
白遲江眼角滑落一滴不易察覺的淚水,僅眨眼間便被他的浴袍吸收。
對于何時節的故事,他其實并沒有那麼共情,亦或者說,是暫時失去了這份共情的能力。
“那你呢?每天環繞在鮮花中,怎麼還會患上心理疾病,是壓力大還是另有隐情?”
白遲江語氣極其的平淡,字裡行間輕描淡寫地陳述了起、承、合的叙事結構:“我心裡承受能力較小,經不起風吹草動,換句話說就是被生活壓麻木了。”
“……”
僅憑三句話直接封殺了何時節的語言系統,半懵中他竟無法組織出一句正确的句子。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白遲江率先提出另一話題打破僵局:“我不泡了,要一起走嗎?”
溫池不大,倆人間的交談聲雖小,在場衆人卻也能聽出個大概内容。
葉林北繼續平靜的窩水,心頭卻反複考量着何時節口中的意思。
尚牧見有人當了出頭鳥,便也沒在多待一秒起身離開,提前出去說不定還能幫上溫岚的小忙。
宋長清明白其中的苦楚,漸漸發現世界上同經曆的人并不少。
孤兒,寄人籬下,被假性虐待……彙合成了眼淚拌飯。
而身旁無憂無慮的聞燭星,才是被養在溫室當中的花朵。
家庭美滿,父母恩愛,滬上獨生子——無論網上營銷還是他人傳達,被愛者的身上都充斥着自信的光環。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都不能養成的氛圍,自信者的光環在人群當中格外醒目,比他這個陰溝裡的老鼠要好很多。
宋長清抿起唇,心裡多少有些嫉妒他的,可轉念一想,人生其實也就這麼短短幾十載,何必去羨慕嫉妒别人所擁有的東西……白浪費光陰。
葉林北起身向倆人詢問道:“你們準備要走了嗎?”
聞燭星見狀看了眼被泡發的手,一時無法克服外頭的寒冷決定再窩一下。
“差不多了,要不你先走吧,我與長清房間相鄰,待會一起結伴回去。”
見宋長清沒有反對,葉林北隻能獨自一人收拾好東西走向更衣室。
期間他再次回想起何時節的話,腦中突然想起一個特殊的謊言模式——蒙太奇式謊言。
相較于何時節前半句的話,拆分出來時間段并沒有異常,可一旦拆開後面的那句話,所拆分出來的正确話語,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我操辦了奶奶的葬禮,随後在十歲那年坐上了先前父親送我回來的車,經過一系列的暗箱操作,我以真實受害者的身份,揭發了父親的卑劣行為,出于社會壓力,父親被迫供我讀上小學,結果我的成績十分理想,卻為了報複他對外宣稱被其阻攔失去學業。】
那麼他來到莊園,目的肯定就不是旅遊這麼簡單——爆牌“狼人”。
按照存放衣物的序号,葉林北找到三号櫃。
豈料剛打開櫃門裡頭卻隻有兩件衣服,其中一件還是他自己的外套,另外一件則加絨加長款的浴袍。
“難不成他把所以人都歸類為零度人嗎?”
自嘲完,葉林北認命地脫下身上濕冷的浴袍,更換上櫃中那件,最後套上羽絨服保暖。
外頭零下冰點的溫度說不冷是假的,眼下他隻能加快腳步趕往住房,想着屋内的壁爐這時應該已經生起火,房間溫度起碼可以過渡一下。
等推開房門,入眼便是大廳中央聚集着先前回來的人——對下國際象棋複古版。
礙于剛從外頭回來身上裹挾着寒冷,葉林北自覺的繞過衆人走到壁爐前坐下烤火,等烤得差不多了,他才緩慢挪到棋盤前觀望。
出奇的是現場所有人都遵守着潛要棋規——看棋人不得言語,下棋人不得尋求外場幫助。
溫岚作為名門閨秀,小時的業餘愛好擴展便有這項技能,雖說算不上頂級,但也略動一二。
姚燃川第一局處處碰壁,幾乎是被壓着吃棋,僅堅持了七回合就被Checkmate了。
相較于下棋,其餘人似乎更偏向于看棋,畢竟不用硬剛對手,整體會輕松很多。
“燃川姐,你進步很大啊,每一步棋下的都很穩,如果日後你不想當博主了,我包你去培訓國際象棋,說不定哪天你能大火。”
“是嗎?那肯定是因為有你這麼強的對手,間接激發了我的潛質。”
讓人相互寒暄着步步為營,最終卻把棋局拉到和棋的地步。
為表對敵手的尊重,溫岚伸手示意握手言和保持友好相處,同時她也在心底認可了姚燃川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