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林北跟在他身邊，絮絮叨叨地語氣也變得硬朗，自己的前身份居然白幫人打工這麼久，而且還是一年365天無休，到頭來幫别人做了嫁衣。

“原來大家不喜歡閻王不隻是因為畏懼死亡，還有這層原因啊，工作上的失誤讓下屬去填坑，做老闆也太黑心了點。”

他扭頭瞥向身邊的人，沒注意到閻王投來的目光。

“你屬于天上，而擺渡人是屬于我地府，你沒有權利幹涉我的選擇，不然你就是以下犯上。”

閻王說着，目光卻沒放在他身上。他端詳着那人随手翻開生死鋪，根據他的生辰八字，很快就知道他身份。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代替他成為擺渡人，就讓我再次将亞瑪帶入輪回中吧。”

葉林北下意識擡手打在他的後背，穿過身體的瞬間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死了:“你還代替我，我看你都不夠格，閻王會同意那才叫有鬼了，最起碼要像我這樣才能夠資格。”

傅蕭執隻感覺耳邊不斷有風的聲音，微弱的風聲在耳朵裡回旋，讓他感覺很安心。

“你是天上的人不符合規則，除非你把你的仙骨剃了，徹徹底底變成凡鬼，我才能賦予你擺渡人的身份。”

剃骨？這是什麼狗屁要求！

“傅蕭執，你不允許答應知道嗎！我不允許你這麼做！”

看着眼前人無動于衷，葉林北瞬間炸毛撲到他身上，揮拳在他臉上來了兩下。

“你都已經是一隻死兔子了，沒有必要為了這些付出這麼多，你付出了又怎麼樣，傅蕭執，你在這裡沒有人懂得你的付出，隻有我能懂，不值得。”

風聲變大了，難道就連風都在慶祝我嗎？

他自嘲着，伸手摸向後背，不就是想要骨頭嗎？給得起，就是有點疼而已。

“等我把骨頭剃了，你就要履行剛才的約定。”

閻王點頭，靜靜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動。

傅蕭執召喚出本體，将它拟人化，純白人形手拿着刀，筆直的朝他身後刺去，一刀一刀的割下皮肉，直到露出骨頭，才伸手拽住猛地發力将骨頭扒下。

“太傻了……”

他無力地訴說，眼睜睜看着傅蕭執在面前倒下，當手再次穿過他的身體，無奈地心裡隻剩下滿滿的不甘。

“我的傻兔子，你為什麼就這麼善良呢？我多希望你現在能夠自私一些，原來這才是對我最大的懲罰，看着你倒下，我卻無能為力。”

眼角流下淚水，葉林北這才知道原來心痛到了極緻鬼也是會流淚的，他流的每一滴眼淚，都是心痛的象征。

“這玉兔骨可是上等的修煉藥材，擺渡人的位置也空了許久，我這就為你寫上名字。”

閻王收去玉兔骨，提筆在生死簿中劃去傅蕭執的名字，轉而在他名字下寫上——擺渡使。

“葉林北，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本官說的嗎？”

他看得見我？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被耍得團團轉。

“你分明看得見我，為什麼還要讓他成為擺渡人，雞蛋液裡挑石頭，你就這麼喜歡多此一舉。”

閻王表情依舊冷面，至于其中的因果他也不能訴說，一切都得要靠面前的人自己悟，悟出來就是因，悟不出來就是果。

“一切都是命定的，我隻不過是推波助瀾。”

聞言葉林北說:“他的命運并不需要你推波助瀾，我也是，雖然不懂之前為什麼要幫你賣命，但現在我已經不是擺渡人，而是一個凡人。”

“因果已定，罷了罷了。”

沒等他做出反應，四周便湧起煙霧直至把兩人包裹送回橋邊。

“你來了，過來喝碗湯吧。”

孟婆……這裡是奈何橋，原來剛才已經踏過橋了呀，忘川河上來回奔走，結果隻是回到原點喝湯——鬧了半天才發現是個玩笑。

“阿婆，我朋友已經喝過一次，我能不能不喝？”

“要想度過着奈何橋，就必須要喝湯，這已經是流傳已久的規矩，不能壞了規矩。”

孟婆舀了碗湯，畢恭畢敬地遞到他面前，褐色的瓷碗承載着清澈見底的湯。

接過碗，葉林北下意識扭頭看向地上的那人，喝下湯前程往事過無悔，不喝，他也已經忘記了自己……兩難間，他将碗傾斜，湯水流淌在地上。

“抱歉，我實在沒有胃口喝，我流了太多的血，受了太多的傷，現在額頭那塊疤還有縫呢，前程往事我早就已經放下，這湯就算了吧。”

孟婆倒是無怨，重新舀起一勺湯倒入碗中。

“……多少喝一口吧，恩愛情仇哪有這麼容易忘記，有太多事情拿得起放不下，嘴上說着放下了，實際上心裡抓得緊的很，年輕人，最容易動情。”

兩人談話間，傅蕭執從地上緩慢地撐起身，身後被割開的刀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雙眼空洞無神，麻木得仿佛忘卻煩惱。

“傅蕭執，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