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清晨,乍暖還寒,榮澤醒了,卻沒有起床,天冷的時候躺柔軟溫暖的被窩裡,真的很舒服,會覺的惬意又幸福。
他暫時不想起床,他是老來子,阿父阿爹最疼愛的幺幺兒,小小的懶床錯過早膳,不僅不會挨罵,反而會摸着他的頭發誇他能睡是福,睡的好,就會越長越高。
舊歲冬日裡剛滿的十歲,正是長個頭的好時候呢。
“小叔,小叔,麥芽長了好多,比我的手指頭還要高,今天可以熬麥芽糖嗎?”
人沒到,清脆稚嫩的聲音先飄進屋裡。
不多時一個小男孩利索的翻過高高的門檻,樂颠樂颠往床邊跑,邊跑邊滿心歡喜的喊:“小叔小叔小叔,熬麥芽糖吃。”看着躺在被窩裡的小叔,小男孩臉紅紅的,有點害羞:“小叔你今天怎麼還在床上?過來時,碰着在院裡玩耍的茗弟,他也想來找小叔,不過,他走的沒我快。”
“小叔!”
奶聲奶氣,口齒不清,聲音倒是大,可見是用了力氣喊的。
榮澤應了一聲嗳,從被窩裡出來,哄着十四侄:“敬哥兒帶茗哥兒到外面玩會,小叔穿好衣裳馬上出來,咱們去看看麥芽長的怎麼樣,長的挺高,吃過飯就熬麥芽糖給你們吃。”
“長的高,比我手指頭還要高。”榮敬舉起自己小小的食指:“小叔我已經看過了。”
榮澤笑着伸出自己的食指,靠過去,比了比:“你的食指太短,麥芽需要長的比小叔的食指還要高,才能熬出香甜的糖稀。”
叔侄說着話,小小的榮茗手腳并用利落的翻過高高的門檻,帶着一身灰,張開雙手朝着站在床邊的榮敬撲去:“哥哥!”
榮茗從背後摟住榮敬,抱了個滿懷,興奮的連連喊:“哥哥,哥哥,哥哥。”
“别喊了。”榮敬牽着堂弟的手,帶着他往外走,離開前不忘催一句:“小叔要快點。”
榮澤點着頭誇他真乖。
屋外,找過來的伍婉婉從袖口取出帕子,蹲着身,仔細的替兒子拍身上的灰,嘴裡碎碎念:“剛置的新衣裳,才上身,就被你弄的髒兮兮,敬哥兒怎不看着點弟弟,便讓他在地上亂爬亂滾?”
出屋來的榮澤瞧見伍婉婉,和氣的喊了聲六嫂。
她是榮溶的媳婦,榮溶與他是同爹異父的兄弟。
伍婉婉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模樣,話卻問的關切:“七弟今兒起的晚,可是身上有甚不舒服?”
榮澤懶的回她,六嫂慣來是這個樣子,總愛沒頭沒腦的問他是不是有甚不舒服,次數多了聽着别扭,他牽着敬哥兒的手,低頭看向茗哥兒:“我與敬哥兒去看麥芽,茗哥兒去不去?”
“去!”茗哥兒一下甩開了娘親的手,飛快的拉住小叔的手,仰着奶胖奶胖的小臉,眼神兒亮亮:“吃糖!”
聽哥哥說的多,他便也知道,麥芽等于吃糖。
榮澤一手牽一個,慢悠悠的走着,伍婉婉站在原地看了會,拿着帕子往井邊去,帕子髒的沒眼看,不洗洗,可不敢用,還得回屋裡再取一方帕子。
榮家人多,老老少少加一塊共三十餘人,住的倒是寬敞,各有各的小院,三間正屋兩間廂房。吃飯有些擁擠,滿滿當當的三桌。
今兒早飯是春卷,甜豆腐腦,甜豆漿,一大盆玉米窩窩。
春天吃春卷很是應景,酥脆多汁,裡頭有葷有素,味兒足的很,每人兩個,胃口小的配碗豆腐腦或豆漿已足夠,不夠的還能拿玉米窩窩吃。
榮澤牽着兩小孩進屋,屋裡坐滿了人,兩小孩往自家大人身邊湊。
榮老太爺等幺幺兒入了座,拿起筷子夾春卷,夾起的春卷放到了幺幺兒的碗裡:“乖幺,今兒的春卷裡有肉,多吃點。”
一旁的全老太爺也夾了個春卷放小兒碗裡:“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莫要吃那沒味的窩窩。”
長輩動了筷,其餘人才敢拿起筷子端起碗用早膳。
春卷不大,兩三口吃一個,榮澤吃了四個春卷,一碗豆腐腦,感覺還能再吃點,舀了半碗豆漿配了個玉米窩窩,窩窩很大,比他的手掌還大,有點多,掰一半給阿父,榮老太爺吃着幺兒給的窩窩,滿臉都是笑。
“阿爹我與你舀豆漿。”榮澤一碗水端的整齊。
全老太爺喝着小兒舀的豆漿,亦是笑的一臉滿足。
仔細說來榮澤這輩子的運氣挺好,算是投了個好胎,雖出生在古代,他的父親榮老太爺是一方地主,有着秀才功名,是當地比較有聲望的鄉紳,他爹全老太爺是繼室。原配生了五個子女,其中三個郎君,一個哥兒,一個姐兒,姐兒幾年前遠嫁外地,遠是遠了些,卻是樁難得的好婚事,是榮老太爺舊時的同窗好友之子。
再說全老太爺,生有一子,是個哥兒,與榮老太爺成親時,哥兒一道帶了過來,改為榮姓叫榮溶。
也就是說,榮澤有五個哥哥,一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