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三人洗漱完,就坐上去赫特森林公園的公交,一路上瑪瑞安興奮簡直溢于言表,不斷跟兩人講述他稀奇古怪的想法和思考,兩人還配合的時常回應幾句。
等到了赫特森林公園,陳澤仁打開相機,記錄起旅行,森林公園有着奇特地形地貌,裸露的紅色岩層,高俊陡峭的深山峭壁,四周都生長着粗壯的松樹,一些高聳岩壁直入雲天,仿佛根本看不見盡頭,瑪瑞安興奮得嘴停不下來,叽叽喳喳不停叫喚,陳澤仁的心猛烈跳動起來,站在岩石中人渺小好似一粒沙子,在古老松樹筆直的岩壁下人顯得那麼渺小無力,在大自然鬼斧神刀下這世界究竟有多少美輪美奂地方是他不曾見過的,他在心裡不斷問自己。兩人牽着瑪瑞安繼續沿着石子路往前走,就看到了世界文明的勒斯爾墨大瀑布,河道從山腰截斷,形成巨大落差,滂沱水流沿着寬闊河道水流一瀉千裡,水花迸濺,在瀑布周圍形成一圈彩虹,站在瀑布周圍“轟隆轟隆”仿佛是地球發出狂暴的吼叫,千千萬萬水珠擁擠着直沖河谷,将堅硬河谷石碓沖刷出深不見底的石潭,形成墨綠色的潭水仿佛是撕開鍊接地獄的大門。三個都震撼于這樣壯觀場景,睜大眼睛看着一水流狂奔而下,林春陽想到要拍照,輕輕拍了拍陳澤仁肩膀示意他拍照,陳澤仁好像定在原地舉着相機一動不動,陳澤仁感到血液沸騰起來,一種原始沖動在他身體四處沖撞,叫嚣讓他站在瀑布中央,感受水力的沖擊。林春陽叫了他好幾次他才從幻想中回過神,拿出相機,拍下珍貴合照,瑪瑞安站在中央,林春陽和陳澤仁站在兩側,背後就是奔騰不息的瀑布。
三人繼續往前走,前方則是平坦的森林,冬季寒冷已經沒有樹葉,森林光秃秃的,反倒顯現出一種肅殺陰森的美感,天空中是不是能聽到猛禽的鳴叫,瑪瑞安感到害怕,林春陽将他背在身後,三人一起走過這片森林。到達一處開放草坪,瑪瑞安才從肩膀上下來,陳澤仁從背包中拿出準備好餐食,三人在草坪上草草結束午餐,瑪瑞安倒是吃什麼都很香,即使是幹巴巴的面包,也吃的有滋有味,邊吃邊唱兒歌。吃完飯三個腦袋聚在一起看剛剛拍好照片,顯得和諧融洽。
吃完飯繼續往前走,便是經過峽谷索道,索道下就是湍急的河流,河岸邊裸露出大塊岩石,水流是不是撞擊着河底石塊,水花翻滾,索道是透明的,陳澤仁興沖沖往前走,瑪瑞安和林春陽站在岸邊不斷叫他回來,陳澤仁一臉嫌棄看着兩人說:“不用怕,你看那麼多人都過去了。”看着來來往往人群,林春陽還是顫抖着不敢走,陳澤仁勸說無果後,返回岸邊,蹲在地上讓瑪瑞安趴在他背上,把相機遞給了林春陽,一把拽住林春陽右手胳膊,緊緊圈在自己背着孩子臂彎中,對林春陽說:“跟着我,沒什麼可怕的。”随即腳就邁出去了,林春陽牽連着邁出步子,低頭看着腳下河流,他總是疑心自己會掉下去,緊緊抓住陳澤仁肩膀,亦步亦趨跟着他走,瑪瑞安在陳澤仁背上倒是多了幾分安全感,大搖大擺看着風景,時不時嘲笑林春陽膽子小,林春陽恨恨看着他小人得志模樣。走完索道,陳澤仁放下瑪瑞安說:“很簡單,沒什麼可怕的。”林春陽心有餘悸,不敢回頭看河道,三人繼續往前走,下一個就是爬山,山不算高,瑪瑞安打頭陣,爬的興高采烈,林春陽反倒體力一點不支,提着退插着腰,滿頭大汗往前走,陳澤仁看着他樣子說:“怎麼現在這麼虛了,瑪瑞安都比你快。”林春陽不甘心被嘲笑,本想繼續爬山反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氣說:“最近忙着學習,沒有鍛煉……等我畢業了,你看我大步流星爬山。”瑪瑞安不識趣的折返回來,圍着他蹦蹦跳跳說個沒完沒了。林春陽丢了面子心煩的攆他快點走。瑪瑞安一溜煙跑了,陳澤仁一把拉起林春陽,攙扶着他往上爬,林春陽膩膩歪歪說:“咱們這樣,好像一家三口出來玩,等咱們老了,咱們還這樣互相攙扶着往前走好不好?到時候瑪瑞安這小子或許早就忘了我們。”陳澤仁笑話他:“什麼一家三口,瑪瑞安有自己爸爸媽媽,以你的體力,老了,說不定我得推着你出來曬太陽。”林春陽感覺尊嚴受到極大侮辱,松開陳澤仁的手,擡腳往前邁,瑪瑞安看見他走過來,誤以為林春陽要追他,跑得更快了,隻有陳澤仁在後面慢悠悠走,鄙視看着前面兩個幼稚的人。
結束赫特森林公園遊玩,在外面吃了頓飯,兩人便坐上公交把瑪瑞安送回救助站,白天的電量被消耗完,上車開始瑪瑞安就不停的揉眼睛,坐在後座,瑪瑞安便在林春陽懷抱中睡得香甜,林春陽側頭看着陳澤仁,發覺陳澤仁看着窗外的遠方,眼中倒映着天際紫紅的雲彩,在他眼中蘊含着整個無窮無盡的世界。
回到救助站,瑪瑞安也沒有醒,回到小床上繼續睡,林春陽則和陳澤仁又返回陳澤仁住下的酒店,今晚的夕陽美好,透過酒店的窗戶,直接看到遠方翻卷的紫紅色雲彩,太陽餘晖已經隐入地平線,太陽仍舊借夕陽表達對天空的留念,陳澤仁拿出相機站在窗邊錄下這珍貴一幕,林春陽悄悄走過去,湊過去看相機說:“一個夕陽有什麼可拍的。”陳澤仁想起自己之前對孫姐和張姐拍照疑惑,誰知風水輪流裝,他笑着說:“廬山煙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還來别無事,廬山煙雨浙江潮。”林春陽笑笑說:“拍吧!拍吧!”陳澤仁拍完,沉靜坐在窗邊椅子上問:“出來一趟,我發現世界真是奇妙宏偉,瑰麗絢爛。”林春陽一天也累了,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說:“世界本來就很大,千奇百怪。”陳澤仁轉過頭嚴肅看林春陽,低下眼睛仿佛在審問自己:“以前我總想要開一輛車環遊世界,探索世界的真正面貌,後來我發覺生活艱難打算在小縣城平凡渡過一生,可如今我想我真的先要這樣過一生嗎?”林春陽撐起身子看着陳澤仁眼睛,他的眼睛滿是猶疑困惑,他在索求一個答案,林春陽專注看着他,沒有給他答案,隻是說:“你做任何決定我都無條件支持,隻是你要看清你的心,你要給自己一個堅定答案,人生是一趟單程票,開弓沒有回頭箭,不要後悔就好。”陳澤仁沒有得到答案,陷入更深思索,輕聲問林春陽:“你之後怎麼打算?回國還是留在班加布爾?”林春陽走過去抱住他的頭說:“我從來到這裡就清楚,我一定會回去,我最愛兩個人都在國内,我一定會回去的,之後我想我大概就是做個普通醫生掙錢好好生活,就滿足了,我已經看明白,我隻要普普通通就夠了。”陳澤仁抱住他腰說:“你之後打算專攻什麼方向?外科、内科?”這個問題,林春陽從未細想,他在大學幾乎都會學,之後規培輪轉,但是具體之後專攻哪個方向,他從來沒仔細想過,這一下問住他,他斷斷續續回答:“沒想好,回國看看,看遇到什麼機遇就專攻什麼吧!”未來好似看不到,摸不着,提起“未來”總是感覺如此沉重,誰也不能給出準确答案。兩人沒有說話,一起躺在床上,面對面,說起這半年的生活,說一說對彼此思念,那天晚上班加布爾風很大吹得樹枝猛烈敲擊着窗戶,夜晚寒冷漫長,靜谧的夜晚兩人窩在對方懷抱中,窸窸窣窣說着對方才能聽到的耳語,知道依偎着彼此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亮,陳澤仁打開燈,輕手輕腳收拾行李,林春陽還是被驚醒了,揉着眼睛打呵欠問:“怎麼起那麼早?不多睡會。”陳澤仁裝着衣服說:“我要走了,上午航班。”林春陽從床上彈起來說:“今天就走嗎?不多待一會。”陳澤仁停手看着他說:“馬上要過年了,我爸爸還一個人在家,我得回去幫忙。”林春陽慌忙蹭過來抱住他說:“怎麼剛來就要走,為什麼不多呆幾天。”陳澤仁說:“在這裡花費也不便宜,過來看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在這邊好好照顧自己。”林春陽死死抱住他不松手把臉埋在他的胸口,陳澤仁還要趕航班,隻好忍着不舍說:“快松手,我要趕不上飛機了。”林春陽這才帶着哭音說:“不要走好不好,在待幾天,我包吃包住。”陳澤仁也啞着嗓子拍拍他的手說:“别胡鬧了,松開手。”林春陽這才松開手,坐在床上可憐兮兮看着他,陳澤仁見他這樣子湊過去親親他的嘴,短暫的吻結束後,陳澤仁繼續收拾,林春陽如同小狗一般跟在陳澤仁身後,一步不離,直到陳澤仁提醒他洗漱換衣服,他才從陳澤仁身邊離開。
天剛剛蒙蒙亮,遠方天空露出一點金黃的光芒,兩人坐在去往機場的公交上,林春陽一路上擺弄着陳澤仁的手指,時而屈起陳澤仁手指,一會張開,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到站,陳澤仁提着行李箱對他說:“我走了,照顧好自己。”林春陽才感覺到要離開他,緊緊抱住陳澤仁哽咽着說:“好,你也照顧好自己。”他說完後淚如雨下,陳澤仁擦着他的眼淚,眼淚順着他的鼻梁滑落說:“别哭了,這麼多人多丢人,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随後,提着行李消失在機場大廳,看到陳澤仁身影慢慢消失,林春陽淚如雨下,他懷疑這兩天是否隻是坐了一場過于夢的夢。擦幹眼淚,生活還要繼續不給他留下悲傷的時間,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掙錢,好好學習。搭上前往救助站車,他不斷回憶這兩天的旅行,越是美好現在回想起來越是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