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分鐘後鈴聲再次在副駕響起,這次遊弋接了,按下通話鍵後等着那頭出聲。
“到了吧?”
電話裡的聲音有點失真,但無法掩藏溫柔的本質,遊弋聽着卻沒有回答。
關子洲等了片刻敗下陣來:“李棠給我打了一夜電話,根本不顧及我睡還是沒睡,你多少能給我點兒好臉麼?”
“說了什麼?”遊弋問。
關子洲笑笑:“能說什麼,那是她死黨,讓你稍微收斂一點兒,去了先待人身邊好好看看怎麼才叫活着,完事兒都随便你。氣過了之後又改口,說你想都不要想,好多賬還沒跟你算清。”
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聲音,關子洲輕不可聞地歎了聲氣:“老早之前我見過兩次,當初求你幫忙就是替今見山求的。”
這件事遊弋知道,不然也不會來葉拂耳了。
“這個今見山應該挺好接觸......”關子洲清了清嗓,話在嘴裡轉了能有一百圈才繼續說,“不過第二次見他的時候,我聽棠棠朋友提過一嘴他的性取......”
“沒事挂了。”對于别人的私事遊弋并不感興趣,打斷他準備挂電話。
那邊關子洲趕緊說:“第三版方案斃了,南林讓給個說法。”
遊弋蹙了蹙眉:“什麼說法。”
“我給你學學馬總原話。”
關子洲咳了咳,掐着聲音學道:“當初談合作的時候我已經說的很清楚啦,獨特的古樸風情與現代化相結合。初步概念給我的也都符合的呀,怎麼到了設計方案怎麼看怎麼怪異呢?你們遊老師呢?如果每版方案都是這個樣子,那是不是要考慮合同上的違約問題啦?”
學的很像,但馬總是個很有想法的人,有問題會直指問題點,不難聽出話裡有故意哄他開心的成分。
遊弋歎了聲氣:“東西都寄過來。”
“寄過去?”關子洲問,“你打算待多久?”
“再說。”
“遊弋......”
知道他想說什麼,遊弋給足了耐心等着繼續。
許久後,關子洲說:“行,我去整理。”
臨近白鴿湖主路上能看到兩排大大小小的商鋪,什麼飯館、槭糖糕點、茶葉、書簽、藥等等。
各種各樣當地特色産品,每個商鋪前或多或少都站了些人,都是些趕早回程的。
葉拂耳和隴溪因為下轄的縣鎮鄉太龐雜,便于遊客出行玩樂,所以将這些地方名從1至70劃分出管轄區域。
而白鴿湖9号區域與縣鄉鎮又有不同,因為湖的這一片除了經停野奢再沒有其它。
雪霧壓的有點低,将将籠罩在樹上方,遊弋看不清,也不知道經停野奢離現在的位置還有多遠。
他按照9号路标繞上山路,一邊開車一邊看底下若隐若現的湖。走了很久才終于看見不遠處那碩大閃着燈光的廣告牌。
酒店是個三層錯落的玻璃屋,一層門頭挂了很多個紅色金絲框小燈籠。
兩旁幾個燈柱上不但挂着燈籠,還挂了很多個紅繩編織的五帝錢。
霧燈起到了亮眼作用,可在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讓整個接待處泛着黃色和紅色的幽光,硬生生透出些詭異來。
車停在指定區域,遊弋提上行李箱踩着雪推開玻璃門,迎面看見不算熟的熟人。
大眼奶油小生正兩手交握貼在腹部,挑不出一點毛病的迎賓姿勢看他。
“您好,經停野奢。”張銳凡身着黑色西服,面上挂着職業假笑,筆挺站在前台前,“請問您辦理入住嗎?”
幾年前上大學那陣,呂從陽有段時間癡迷一部韓國電視劇,每天吃飯時都會說上兩句裡面的内容。
遊弋隻記得是個專門接待鬼魂的酒店。他推着行李箱走近:“有房麼?”
張銳凡保持着笑容:“很抱歉,酒店滿房。”
遊弋拉拉鍊的手頓住,壓低聲音重複:“滿房?”
“很抱歉,酒店建議您提前電話或網上預約。”
遊弋點頭:“什麼時候有房?”
“請您稍等。”
張銳凡轉身扒着前台,對裡面冒着星星眼的小姑娘說:“幫這位客人看看最近退房時間。”
餘桃按着鼠标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後面的遊弋,嘴不動地說:“凡哥......你不在樓上待着搶我活幹嘛?快走開啊。”
張銳凡繃着眼學她:“快、點兒。”
“......最近的在三月三。”
張銳凡轉身正要開口,卻見悍馬車主推着箱子已經朝門外走去。
他趕緊上前幾步伸手攔住:“這位先生,您一定要體驗玻璃房嗎?”
羽絨服半敞着,伸過來的手正好貼上裡面的T恤,已經超出該有的社交距離。
遊弋想起衛生間聽到的話,眉間微微露出不悅:“不是滿房?”
“哦是這樣的情況。”張銳凡收回手面帶微笑說,“小院玻璃缺少一塊,現下正用PVC防寒塑料遮擋,目前是停宿狀态。不過您不用擔心,室内溫度不會受到影響。”
黑色西裝上别着一個條形小牌子,職務是經理,前台小姑娘的職務由經理全權包攬,那前台便是個擺設。
遊弋想了想,随即拉着行李箱去了前台。
餘桃看着人走近,瞥了眼後面的張銳凡,在點頭示意下柔聲問:“您好,請問離店在幾日?”
遊弋拿出身份證和銀行卡:“整年。”
“整年住宿押金是三萬,每日房費都會從您的卡上自動扣款。”
“嗯。”
在辦理登記時,遊弋翻看了眼台子上的宣傳冊。他的記憶力其實不太好,因為上面的話完全不在大腦存儲中,但可以确定扉頁上的字迹确實出自他的手,不用猜也知道是拍下來的。
享受極緻的光明,觸碰極緻的黑暗。
融入四季,是旁觀者也是當局者。
來來往往,全是經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