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不鏽鋼池子發出的聲音打斷了往下說的話。
“哥......”張銳凡吓得打了個顫。
今見山環抱雙臂透過紅光觑他:“所以你見錢眼開了。”
“呃......您話不能這麼說,因果順序反了。”張銳凡趕緊拿起池槽裡的鑷子,恭敬遞還給今見山。
“我本來二樓對後期單子呢,掃眼就看到那車在酒店外頭。人要住咱這兒,一聽說沒房了懶得多說一句往外走,肥羊擱我手裡還能跑了?我上前一步使出洪荒之力......”
好了,本來還溫暖潤人的雙眼陡然變得淩厲了,再搭配上這長相,透露出的訊息已經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
張銳凡咽了下唾沫,故作鎮定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就把人留聽雪屋了,順帶幫他泊個車。”
今見山敲了敲池子:“張銳凡。”
“您急啥啊,我不得先講明順序嘛。”
張銳凡揉了揉鼻子:“我開人車是不是得套近乎兩句?我就問他是哪兒人啊?嘿好家夥,車是溥市人卻是昌市,然後我就快馬加鞭給您老來禀告了。”
照理不該這麼草木皆兵,但田叔耳提面命的話不能不當回事,萬一來人搜刮出江叔性取向的證據,捅出去的結果他們誰也無法預料。
今見山拿鑷子的手隔空點了點張銳凡,沉默地鑷起顯影池裡的相片放進旁邊清洗池内,沖洗了兩三遍又放入另一個定影池内。
玻璃房被遮陽簾擋的密不透風,簾子上面橫挂了很多根繩子,繩子上面的小夾子鑷了各種各樣美麗事物。
張銳凡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地站在一邊,悄摸又看了看正對紅光下的沈容刻。
歪頭扛着滑雪闆,圓圓杏眼隐藏在滑雪鏡内,肆意張揚大笑指拍照的人。
等今見山把照片挂到上邊繩子,張銳凡才滴溜回眼珠:“哥,我這是闖禍了吧?我咋覺着您不太想搭理我啊。”
“塑料審批還沒過就敢往裡招人,你怎麼想的說說。”今見山摘了手套,朝張銳凡頭頂不輕不重拍了拍。
“嗯?”張銳凡擡頭看他,“我已經告知過房間狀況了,客人沒意見誰還有意見啊?”
今見山放下手套懶得再多解釋:“怎麼請來的怎麼送走。”
見他又開始忙活照片,張銳凡不情願地嘀咕:“關審批什麼事兒?換個人您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經理名頭我看是虛高,”在看不到的地方今見山眼裡帶着笑,故意嚴厲地說,“回頭我問問許總,是不是酒店倒閉也有你一份。”
張銳凡瞬間瞪大眼跳腳:“去就去呗,罵人這麼難聽做啥!”
氣沖沖往出走時又嘟囔:“我八成跟聽雪屋相克,圍這一個屋子淨白忙活!”
*
門鎖指紋、生活用品、家用電器等等一切辦妥,管家朝窗邊背對自己的人躬身。
“遊先生,酒店會按照您的作息為您準備午餐,如您有任何需求請聯系我。”
遊弋回過頭:“麻煩了。”
等人走後,遊弋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拿上家居服進了浴室。
浴室依舊是全透明,從這邊可以透過光秃秃的樹幹隐約看到遠處的玻璃屋。
好在酒店沒有喪心病狂到培養暴露狂的打算,貼心的在每個屋子内都裝了電動遮光簾。
遊弋按下牆上的操作闆,等光一絲不漏後才提起衣擺脫下。
洗完剛穿上内.褲正準備穿衣服,門鈴響了,浴室鏡子上顯示的時間是中午一點,不是管家送餐時間。
遊弋順手套上浴袍,光腳一路走到長廊。屋外站着大眼奶油小生,手上揮舞車鑰匙正朝他喊着什麼。
外面還在下雪,冷氣有點重,遊弋打開門沒有請人進的意思:“有事?”
“哥,車給您挪過來了。”張銳凡笑彎眼睛指了指平台下面。
遊弋掃了眼:“放着開吧。”
“不不不,太耗油了。”
既然不願意遊弋也沒有再僵持,接過他遞來的鑰匙道了謝準備關門。
張銳凡趕緊擋住:“那個,哥......還有點事兒得跟您商量。”
看架勢跟車沒有關系,遊弋思忖須臾,放下鑰匙轉身拿上架子上的香煙,徑直朝屋子裡走去。
走到頭下了玻璃長廊,遊弋來到屋子外的小院裡。
小院半圈鋪設了草植,還種了很多高矮不一的花樹,但此刻全都呈現出一種頹敗荒涼感。
院子中間和靠近湖的地方都鋪了青色地磚,上面放了兩張躺椅,一張矮桌,兩張弧形沙發,一個天文望遠鏡。
沒說請進,張銳凡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正納悶呢,轉頭就看到人已經在下面小院裡。
仰天長歎一口氣後,張銳凡無語至極的幫人把門關好,然後從外邊繞到小院門口,敲了敲門。
“诶哥,我能進去不?”
遊弋泡着咖啡,指了指正對面:“從這進。”
張銳凡:“......”
那是PVC防寒塑料代替防火玻璃的一面,好巧不巧剛好是朝湖的方向。
張銳凡走到邊上深吸一口氣,掀開簾子躲避望遠鏡蹭了進去。
“哥,你車我給你加了兩桶油,”張銳凡邊往鞋子上套鞋套邊笑,“那是我老闆跑山路用的存貨。”
遊弋把倒好的咖啡放在矮桌上:“多少錢我轉給你。”
“嗐,拿錢算怎麼個事兒。”張銳凡就近坐下,端起咖啡一邊吹一邊悄摸看遊弋。
前襟半敞露出隐約肌肉線條,耳後發絲還滴着水,眼梢與眉毛甚至都感覺是濕漉漉的,這人怎麼好像更好看了?
張銳凡打了個激靈,趕緊收回目光:“哥,您不冷......”
“遊弋。”遊弋不輕不重打斷。
對于怎麼稱呼張銳凡并不在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如何解釋才能不傷和氣。
“遊哥,有件事兒可能得跟您商量商量。”
“你說。”
“那個......我不知道聽雪屋不能住人。”張銳凡放下杯子豁出去了,“剛才核對上傳信息的時候才看到酒店通知,本來說明天過來安裝玻璃的公司把時間推後了,您要住得這麼一直住到一周後。”
“作為經理失責是必須的,但有問題得盡快解決,你說是這道理不?”
遊弋撐着額角,沒有露出任何不愉快的表情:“嗯,怎麼解決?”
時間推後這件事是真的,隻不過昨天滑雪前已經知道了。
張銳凡一不做二不休,直白說道:“酒店會為您聯系别家住宿。”
自知這件事辦的忒不厚道,把人弄到酒店又趕人出去,一個有問題的房子房價還一分沒少。
張銳凡沒聽到答複也不敢看這人,低頭使勁吹咖啡上的熱氣。
小院靠近長廊邊放置了煙霧淨化器,遊弋拿着煙灰缸起身。
打開淨化器後,他席地靠坐在旁邊,支起一條腿拿出煙點上。
雪霧雖然重但能見度還是有七.八米,不遠處正有一個人影往這個方向走近。
遊弋眯着眼睛抽了口煙:“酒店的投訴電話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