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見山有點意外:“他起的?”
“啊,我其實是有些猶豫的,但又覺得......”
今見山打斷他的廢話:“起的什麼?”
“柳,拂堤楊柳醉春煙,”張銳凡有些不高興,“我回去查了,小學二年級課本上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今見山笑道:“他嘲諷你了?”
“呵,我給您學學就知道有多臊面兒了。”
經停的員工有個毛病,特别喜歡模仿藝術家們的舉止。
張銳凡煞有介事地推開桌子上的平闆,也不嫌粘在桌上的米粒,胳膊直接伏上去。
他斜着身子偏過頭,擡高下巴要笑不笑,半死不活劃拉着嗓子。
“你說村居?”
不知道是不是被模仿逗笑了,就見他哥跟被點了笑穴似地笑得停不下來。
盯着看了半晌,張銳凡歎口氣:“很好笑麼?”
今見山好不容易才停下:“然後呢?”
“然後什麼啊然後,”張銳凡往後一靠,“頭一次尴尬的手腳都沒地兒擱了,他那表情我能記一輩子。”
沒錯,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就能讓别人臉紅脖子粗,結果當事人拍拍衣袖事了拂衣去。
可能走之前還會因為你的臉紅脖子粗,再補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今見山失笑地繼續看手上的東西。
張銳凡悄摸湊近,有些奇怪地問:“哥,你說他是不是遇上了什麼棘手問題?”
今見山瞥了眼:“怎麼說?”
“就......怎麼說呢。”
張銳凡想了想,說:“我上班前去他那兒看了一趟,見他沒睡想打聽打聽你們昨晚的事......”
早上七點半天還沒完全亮,張銳凡從今見山家出來,往接待處走。
走了兩步,他又折返想去看看遊弋回來沒。
雖然對高冷孤傲的氣質很不喜歡,但沒辦法,哪怕是個兇煞怪物,促成這個因果的因是他張銳凡。
這一爛攤子他不多分點心思,還真對不住今見山對他的照顧和信任。
走到小院,擡頭就看見男人站在客廳的玻璃窗前,雙臂環抱着胸一副入定的模樣。
從他的距離看過去,怎麼看怎麼覺得像過奈何橋的人,而且飯量不太好這件事都快成了經停的心病。
不光是吃飯,睡眠也有問題,要麼什麼時候去人都醒着,要麼打電話說整天不用送飯。
都以為不在屋裡吃,結果人壓根沒有出門,就在屋裡沒長沒短的睡着。
張銳凡皺着眉,心事重重地按下門鈴。明明沒睡,等了半天卻不見人來開門。
他繼續按,打算按到開門為止。好在百八十個來回,人終于從長廊走過來了,不過看着不太高興。
“遊哥,我在外面見你沒睡就想過來看看,”張銳凡觀察着臉色,“您是回來沒睡呢還是剛睡醒啊?”
“工作。”
人開了門直接往裡走,沒有關門的意思就是請進了。
張銳凡上前兩步,關上門脫了鞋,正要拿架子上的一次性拖鞋,在看到地上的棉拖鞋時愣了愣。
他看着光腳走進去的人:“遊哥,你咋不穿拖鞋啊?”
“小了。”人沒有看他,背對着問,“喝什麼?”
張銳凡疑惑剛起,還沒說話又受寵若驚:“都行都行,您看着弄就成。”
等水開的功夫,張銳凡坐在沙發上等着。一會兒掃一眼站在吧台邊的人,他開始沒話找話。
“這兒住着還行吧,我聽厮木哥說您好像都沒怎麼出過門,是不是屋裡比外面舒服多了呀?”
“嗯。”
張銳凡幹笑兩聲:“我哥回來的太晚沒顧上說,你們為啥被帶到派出所啊?”
“問他。”
“哦哦。”
不是說沒顧上說嘛,張銳凡心裡翻了個白眼:“玻璃洗完亮堂堂的,而且這兩天天氣還成。您沒事兒可以去院子裡躺會兒,到時候三餐也可以送裡面吃。”
“嗯。”
話再多的人也架不住自言自語,張銳凡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加了把勁。
“您這藝術家也太不像藝術家了,我看别人天天往外跑着采風去,您倒好,來這兒仨多月了,攏共都沒聽你出去過幾次。”
謝天謝地,人終于回頭看他了,不過又是那種說笑沒笑的表情。
“聽雪屋有監控?”
“......沒有。”張銳凡撇了撇嘴,“我比較關心自己捅的簍子,所以平常會跟厮木哥打聽。”
“嗯,過兩天。”
“什麼過......”哦,過兩天采風。
張銳凡看着他端着杯子過來,坐在對面,然後把手裡的杯子推過來。
“昨天謝了。”
“謝?謝啥?”
張銳凡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嗐!我又沒幹啥,再說這種時候正是體現,經理本着顧客為上帝的宗旨奮不顧身不是?換别人我也照樣上。”
“你倒誠懇。”
張銳凡笑:“别看我三不着六的,真遇上關乎經停的事兒,那我絕對第一個往上沖。”
對面的人沒再說話,看着玻璃窗外不知道想些什麼。
張銳凡捧着杯子吹了吹,太燙,根本沒辦法入口:“那個......遊哥,你是不是身體不大舒服呀?”
“怎麼說?”
“就......首先聲明啊,我沒有窺探你私生活的意思。”
張銳凡非常嚴肅:“因為你是我招來的麻煩,所以我必須得上點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