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然後,有個前提需要,”今見山眼不擡手不停,“門口桌子上有擺燒烤用的一次性盤子,剛忘了說,你去拿過來,然後把——哦,有然後,然後把塗好的......”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椅子輕微摩擦地面的聲音,今見山擡起眼,看着已經離開的背影抿着嘴無聲笑了笑。
“見山,差不多行了。”
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夠今見山聽到。
本來想說兩句,正好遊弋取了東西走回來,他隻能把話咽下去。
等遊弋回來坐下,今見山把一沓芝士片扔到斜對面,看向于曦:“别一個事兒上磨洋工,把這些拆了,然後在裹好醬的面包片上放一片。”
“真成,跟使喚自己兒子丫頭似的。”于曦起身繞過桌子走到遊弋旁邊坐下。
今見山走到之前死了的爐子前,搭好鍋添好油。
等油熱了後,他讓沈苓把打好的雞蛋端過來。
呲啦——
雞蛋倒入鍋的一瞬間,坐着的一高一低齊齊回頭,然後又齊齊轉回去。
“你喜歡他麼?”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遊弋不冷不熱回了兩個字:“私事。”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于曦低頭擺弄着芝士,“每一個心理有問題的病人基本都會愛上他的心理醫生,長久的,短暫的,或者moment。”
“我猜心理醫生打了引号。”遊弋放下面包。
于曦笑笑:“有太多人喜歡見山,和長相氣概有關系,但不是絕對關系,而這些太多裡面,屬你們這種的最多,知道為什麼?”
她的語調很慢,話音裡一直帶着隐約的笑意,讓聽得人有種悚然感。
遊弋:“你說。”
“待在黑暗裡的蛆蟲懼怕陽光,曬得疼,滋啦滋啦烤出一身臭氣。”
遊弋沒有情緒反應地觑過去,沒有說話。于曦對着目光笑了笑,把芝士輕輕丢放在他手中沒有塗好的面包片上。
“疼過之後殺了菌,就想挪到一直能被曬着的地方,所以也隻有長久待在黑暗裡的人才能看見光。”
遊弋很淺地回笑,把手裡這塊沒塗醬的面包片放進餐盤裡。
他語氣沒有起伏地問:“蛆蟲在黑暗裡能看到同類?”
“用不着諷刺我,我能聽到你們的蠕動聲。”
于曦再次看他:“這麼形容于職業來說不合适,對你的話我猜不用太委婉。”
“心理醫生?”遊弋問。
于曦:“算不上,不過見山挺适合。”
遊弋盯着手裡的筷子看了片刻,噙着笑問:“你會告訴他?”
“不會。”于曦輕聲說,“前提是,你别爬出來擋住這片光。”
“謝謝。”遊弋回視,向後輕輕偏了偏頭,“不過不用替我保密,去告訴他。”
有句俗話說得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而這來得早的是沈容刻和章鉑钰。
兩人掀開簾子剛踩進帳篷,遲疑了一秒又雙雙退出去。
“不是,我忘洗漱了先回去一趟。”
“呃——我......我也忘了?”
今見山掃了眼二人:“不吃就滾。”
“啧,”沈容刻扭頭,“怎麼聽着像是字面意思。”
章鉑钰自覺地撸起袖子往桌子邊走:“才子,早上好啊,昨兒和見山睡得如何?”
有了兩人的幫忙,午餐肉很快地煎了起來。
沒一會兒馮勳和石昊兩口子也來了,進門二話不說就開始鼓搗别的吃食。
等所有東西全上桌,來得巧的踏着歡笑閑适地走進來。
不等所有人指着罵搶先抱拳:“我倆今兒紀念日,還望各位多多包涵!”
衆人:“滾!”
趙别拉着姜清竹要入座,被石昊眼疾手快地合了凳子。
“亮一嗓子這事兒——”說了一半他又看向今見山,“就過了,行不?”
今見山左手撐着臉,右手點了點一早忙活的三人:“問他們。”
沈苓立刻舉手,話不過腦說:“我要聽好心分手。”
衆人:“......”
馮勳:“唱吧,有預知能力也說不定。”
衆人:“......”
沈苓這才反應過來,趕忙站起來對着兩人擺手:“清竹哥,趙哥哥,我有口無心,心口不一......”
“一石二鳥。”沈容刻拍了一下桌子。
于曦接上:“鳥語花香。”
章鉑钰:“香飄十裡。”
“裡應外合。”今見山接完用膝蓋輕輕撞了撞旁邊的腿。
“......”遊弋無奈接上,“合浦還珠。”
石昊:“珠聯璧合!”
姜清竹,趙别:“洗碗!”
“嗯?”石昊愣了愣,完了一拍額頭,“靠!有個裡應外合!不是,哪兒來的碗能洗?”
衆人:“那就打掃!”
“噢了,木得問題。”石昊比了個手勢,轉頭扒拉開王芮懿的手,“我這個為啥沒醬?你的有沒有?”
姜清竹拿過桌子上的三明治:“這麼着,好心分手到我那兒再給各位唱,既然小苓子點了首粵語歌,那我給各位來一首玻璃窗的愛,也算是應個景兒。”
“來來來呱唧呱唧!”沈容刻将雙手舉過頭頂。
衆人響應:“老趙伴奏走起!”
陣陣掌聲和口哨聲從帳篷裡傳出,溫柔婉轉的歌聲接上。
雪打着旋飄飄揚揚渲染無盡白茫,像是柔情在心中萬千,又似太空的星星無盡無遠。
“我們先在這兒擺pose,你要膽敢再像上次一樣踹人我就拽上老遊一起!”
姜清竹朝今見山吼完,二話不說拽上遊弋的胳膊往山緣走。
“那人忒壞,上次我們在這兒坐了一排等他拿相機,人正和容刻聊得興起呢,嘿好家夥,悄摸繞到後頭踹我一腳。老遊你知道啥叫張牙舞爪麼?”
“兩隻胳膊舉得老高,完了一條腿在闆子上盤着,一條腿翹着,上半身沒法兒躺平隻能用腰撐着力。”
姜清竹說:“那人站在上面一頓狂拍,不行,提起來我就來氣兒,一堆慘不忍睹的醜照還在他那暗房裡挂着呢。”
“要不打個商量,”姜清竹拽着遊弋的胳膊拉近,“你要哪天進他那暗房了幫我們偷一偷?”
遊弋取下煙看他:“偷?”
姜清竹笑道:“你要能光明正大拿出來,哥兒幾個包你一月飯錢。酒吧裡的酒也随你喝,要想再來一壇梅酒也不是不行。”
“踹了幾個?”遊弋不認為自己能進今見山暗房,索性揭過話題。
“多了去了,但上次就我一個。”
姜清竹看了看四周忙活拿闆子的人:“這幫子一個比一個慫,眼看見山要踹人了跑得比兔子還快。你是沒看到,一個個着急忙慌往下滑的那樣兒,見山發群裡的時候差點兒沒笑死。”
喬納爾适合過夜的山頂四面基本都沒有遮擋物,山腰也沒有任何尖銳怪石。
往下的傾斜度高卻并不危險,如果不慎踩空,做好一路滑到山底的準備就行。
與其說是山,倒不如說是一個非常高大的土坡。
“老遊玩過這東西沒?”趙别把拿來的滑沙闆扔到兩人跟前。
遊弋是個沒有特長沒有興趣愛好的人,更别說這種集體活動,所以他很坦然地搖頭。
“那沒事兒,隻要後面長了兩坨肉的人都能玩。”
姜清竹說着拉過一個闆子坐到上面:“你看,先把兩坨肉放這上面,兩隻爪子抓緊扶手,完了拿這兩個蹄子蹬啊蹬,蹬到山邊邊上。”
他指着山下:“這我就不做示範了,反正往下出溜的一瞬間,再把兩個蹄子腿兒收到闆子裡頭。身體稍稍後仰,咻地就到底了,會了麼?”
整個教學非常滑稽,遊弋看着姜清竹仰起來的臉,取下煙沒忍住笑了聲:“嗯,謝了。”
“老趙!”
姜清竹突然大吼一聲,遊弋拿煙的指尖都跟着抖了抖。
趙别知道這是要作妖了,笑着配合:“怎麼?”
“他他他......”
姜清竹非常誇張地一手捂心髒一手指遊弋,然後更誇張地拄着闆子趔趄了兩下:“他勾引我。”
遊弋:“......”
“老今!”
遊弋的眼皮抖了抖。
趙别見走來的人,指着遊弋就喊:“他勾引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