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早上不是一周清理一次湖邊兒的垃圾桶嘛,小慶哥拿了一個用膠帶裹緊的袋子給我看,我還以為啥東西呢,剪開之後差點兒沒吓死我。
——我想讓你辨别一下,結果您老人家跑了,我隻好調監控看是不是遊哥的,沒錯,确實是遊哥上周扔的。
——哥,您看吧,我真有點兒不知道說啥了。
下面是一張圖片和一段截取的視頻,在點開圖片的這一刻今見山甚至沒有看懂。
也是在看懂的這一刻,血液再次從各個毛孔開始往出滲,絲絲縷縷的慌亂和失重緊随而至。
幾個玻璃渣散亂在剪開的黑色袋子上,旁邊是被紅色浸透的一大坨紙巾與一條紅色斑斓的白毛巾。
中間躺着一個染着紅的透明杯子,裡面塞滿了沾有紅色的黑紙盒,以及泛着深黑的香煙,裹着金邊的煙蒂上也是紅,到處都是泛着鐵鏽的紅。
今見山垂下頭閉上眼睛,許久後顫着手指碰亮屏幕,輕輕點開那段截取的視頻。
畫面顯示的時間是上個星期四淩晨三點十七分,靜谧的白鴿湖邊隻有一張座椅一排柳樹一個垃圾桶。
幾秒後,拉遠的畫面右側出現了一個穿着齊整的人,手裡握着一包東西正慢慢走近湖邊。
男人沒有急于扔,而是走到座椅邊掃淨雪坐下。
從這裡開始視頻一直在快進,那個面朝湖的身影卻像是按了暫停,今見山僵硬地轉動眼珠看向右上方。
二十九分......四十分......四點十二......五點半。
快進停止,冰天雪地裡靜坐了兩個多小時的人終于動了,拿上東西起身走到垃圾桶邊投進去,然後消失在畫面裡。
沒多久右邊反射出燈光,一輛與冰天雪地形成反差的車露了一半身子,帶着人從畫面裡徹底消失。
*
“别放屁,丫根本不在現場,後期宣傳全靠他那張嘴,完事兒整個學校的人見着見山和老趙就繞道走。他媽吓得我看都不敢看倆人一眼,這在中學生涯中一度成為我的頭号陰影。”
沈容刻把酒遞給遊弋:“沒見着還不能繪聲繪色過過嘴瘾?你丫别太苛刻。”
“老遊,知道他倆為啥幹仗不?”姜清竹接腔。
“你說。”遊弋喝了口,懶懶靠在池畔邊。
“我啊,咱家!”
姜清竹拍着胸脯,非常自傲地擺出勢子:“那會兒有見山罩着,學校沒一人敢欺負咱家,老趙一個轉校生還以為我和見山是一對兒,那眼神,怨不得見山當着校長面兒揍他。”
“當自己是個香饽饽,誰都盯着似的。”馮勳不鹹不淡給遊弋講述來龍去脈。
“人兩個在這之前就幹過一仗,因為一個女同學以為老趙跟蹤她,正好見山就在前面的胡同裡打牛奶。女同學亮了一嗓子,見山過去了解情況就把手裡瓶子甩出去。”
“莫名其妙的老趙被砸了一身牛奶當然不服,兩人扭打在一塊兒。所以說,兩個不但是同性戀,還他媽是同性戀中的傻逼。”
章鉑钰笑着接腔:“清竹要不在,人兩個能打出情來也說不準,啧啧,造物弄人呐。”
“怎麼說?”遊弋問。
趙别笑着搖頭:“有一回我被學校一幫子堵在胡同裡,沒錯,還他媽是老今家的筒子樓那邊兒。打了一半兒老今提着兩瓶牛奶晃悠過來,吹了一聲口哨,問那幫子,能不能打出這胡同,要不能他就上手了。”
遊弋抿着酒笑了笑,能想象出場景但想象不出今見山揍一群人的模樣。
“那幫子還樂呢,我當時心想,一幫子趨炎附勢的壞種頭頭來了,壞種頭頭也他媽是個壞種,本來還能抓着兩個往死裡揍,這回真得栽。”
趙别拿酒杯掃了一圈衆人:“你們誰都沒見那晚的老今多帥,人長記性了,知道先把牛奶擱到牆邊兒。人擱下悠哉地走到我面前,眼神别提多臊人了,像是說原來隻是個一挑一的空架子。”
“我正準備先下手為強,老今抓住旁邊那傻逼的頭直接按牆上,操,真他媽帥,怨不得學校的女生為他瘋狂。”
“差不多行了,真當我不要臉?”
早就看見的一幫子全開始呦呦呦地喊,遊弋剛回頭,手上的酒先被拿走了。他挑起眼梢詢問池畔上的人什麼意思。
今見山放下酒席地而坐,對着一幫人擡了擡下巴:“你們繼續。”
“嘛呢見山?”
今見山對着遊弋攤開手:“遊老師也算是我救命恩人,滿城村的事兒還沒起頭,人手先受傷了,不得好生伺候着。”
“操,受傷了?”姜清竹放下酒準備往那邊走,被于曦拉住。
章鉑钰皺眉:“嚴重麼?”
今見山還在攤開手等着:“目前能處理,過會兒說不準了。”
“诶老王!你掐我做甚!”
于曦:“既然老趙都說到見山打人了,要不換老趙對象再說說救人?”
“那咱家現個眼!”
齊刷刷的視線全挪開,遊弋餘光看到手還伸在旁邊,一副不給就不走的架勢。
他隻好打發似地把右手給出去,然後也随着衆人的視線看過去。
姜清竹拿上酒坐到圍着的中間擺足架勢:“某些人啊為什麼人人都愛往上蹭呢?天花亂墜的誇獎咱就不說了,今兒隻敞開說說救人這事兒。”
“來來來呱唧呱唧!”
“呱唧呱唧!”
圍着的人全鼓着掌吹起口哨,今見山打開其中一個袋子,從裡面撥開一個粉色盒子,連着袋子一起放到旁邊。
“左手。”
遊弋一令一動,側過身把另一隻手也給出去。簌簌的聲音響起,緊接着左手套上了一層塑料。
他斜着瞥了眼,正好一塊眼熟的點心被塞進手裡。
看遊弋放進嘴裡,今見山帶上手套拿出消毒劑,握着另一隻手低聲說:“有點兒疼,忍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