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鉑钰狀若思索地說：“不清楚，不過就算是博士學位也還是得從基層幹起，但隴溪五鸲的資金已經下來了，要靠家裡，我估計他怎麼着也得是負責标段。”

“不想來骊城的人目的肯定不在工作，”趙别取笑道，“老今，人真拿你當軟柿子呢。”

“不該是心胸寬闊的閉眼瞎麼？”王芮懿說，“雖然我沒見過他，但聽他說那麼多，好像什麼在他那兒過去了就都能沒發生過似的。”

幾人就着以前開始往下聊，沈容刻把一盤櫻桃肉換到遊弋跟前：“你是真不感興趣啊。”

“什麼？”遊弋順手夾了一個放進沈容刻的碗裡。

沈容刻直接上手捏着吃下，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含混說：“标段啊，水利的工程設計能賺死人。”

“......”遊弋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手舉筷子慢慢笑起來。

今見山扭頭湊近：“怎麼？”

吃着的人全停下動作看過來，遊弋垂頭咬着嘴裡的軟肉還在笑。

沈容刻拿起餐盤裡的蛋卷怼到他嘴前：“老遊同志，請問我點你笑穴了？”

遊弋笑着擡眼掃視了一圈，原将視線落回旁邊：“有辦法拿下麼？”

“......”

沈容刻滿臉黑線地勾了勾手指，遊弋頓了頓，放下筷子很配合地傾斜身子湊近，就聽到沈容刻用氣聲在耳邊說。

“遊總，咱不投他那一标段，讓手底下的人專投别的。那麼多條線總有中标的，到時候惡心膈應死他丫，完事兒錢還裝咱口袋不是？”

話一出是徹底點了笑穴，笑聲愈來愈緊促，且大有一副停不下來的架勢。

姜清竹急了，用筷子敲了敲桌沿：“不是大嘴巴，你扒耳朵跟前逼逼什麼了！”

沈容刻瞥他一眼：“吃你的，跟你丫沒有一毛錢關系。”

“嘿——？老趙！他罵我你聾了？”

“你又找到空子了？”

低啞的笑聲非常抓耳，沒有聽到任何内容的今見山也不自覺勾起嘴角。

他沒有打擾，隻是吃的時候幫旁邊夾了幾個應該合胃口的，次數并不多。

沈容刻靠過來搭上遊弋的扶手，彎着眼睛瞅他：“老遊，你笑得跟水壺開了似的，是不是我哪兒鬧笑話了？”

“像水壺麼......”遊弋一邊笑一邊搖頭，“沒有鬧笑話。”

“我不信。”

天色漸暗，滿園都亮起了暖黃和煦的燈光，陣陣歡聲笑語從四面八方傳出。

驚散的袅袅炊煙無不透着生氣，連帶着遊弋的雙眸莫名就染上了煙火。

“容刻。”

沈容刻眨了眨眼：“......”

悄摸偷聽的衆人：“......”

确實是針對，今見山：“......”

“房建的結構設計基本都是一套，我可以做，你也可以，而水利需要極其精細的計算。像是防洪洩洪、農田灌溉、水力發電等，整個工程設計需要用到非常龐大專業的設計團隊。”

說完，遊弋噙着笑對沈容刻輕輕搖頭：“沒有鬧笑話，隻是覺得你太高看我了。”

僅有的幾次相處，大家沒有看到過這樣溫暖如春的笑容，一時間都怔怔地盯着。

沈容刻吞咽了一下，眨着眼問：“意思惡心膈應他的事兒泡湯了？”

遊弋揚了揚眉：“用我，還是用你們？”

衆人：“......”

沈容刻枕着遊弋的扶手笑起來：“要不兩種方案都說說？”

“你說的人聰明麼？”遊弋拿過桌上的一牙哈密瓜遞給他。

沈容刻看了眼，不見外地接過：“全科前五的人能不聰明麼。”

“你呢？”

“一般般吧。”

衆人抖着肩全笑起來，反應過來的沈容刻擡頭，眯縫起眼睛：“呦，您老人家挖坑讓我跳呢。”

“老遊！”

正準備說話對面一聲吼，遊弋睫毛輕顫着擡眼看過去。

對面臉頰鼓着氣半晌說不出話，嬌嗔的模樣半點不像快三十的人，都不像。

姜清竹哼哧半天，怒指遊弋旁邊：“你！見山我要跟你換座兒！”

真真是瞌睡送枕頭，今見山什麼也沒說地拿起餐具繞到對面。

姜清竹端着東西跑過來，拉近椅子也學旁邊的人撐上扶手：“老遊，你叫咱家一聲呗，就啞着聲兒笑着叫。”

“你丫是不是犯病？”

姜清竹立馬收了笑開始撸袖子：“嘿——？跟我找茬找一周了，是不是要幹仗！”

“來來來！大爺正好給你攢夠了！”

兩人夾住遊弋，胳膊手在他身前亂飛，一會兒攥在一起的手打上他的腿，一會兒又戳上他的胸膛。

沒幾下姜清竹索性跪到椅子上，趴着遊弋的背伸胳膊撓沈容刻，沈容刻癢的大笑着往遊弋懷裡鑽。

好不熱鬧歡快的景象，可被夾擊的人卻滿目都是錯愕，像是不清楚自己身處什麼處境，隻愣愣的任由上下的人在身上作亂一氣。

今見山叼着煙看着，趙别湊過來問：“好看麼？”

“嗯。”

“不是說有分寸？”趙别碰了碰他的杯子，“扯淡。”

今見山隻笑不語地拿起酒杯，另一邊的于曦也湊過來：“分寸二字我也聽過。”

“前面錄了沒？”

“老王那兒。”

趙别推着眼鏡：“讓人手一份？”

“咱見山多現眼啊，必須人手一份，花海裡的現眼也拍了照。”

今見山喝前說；“照片給我一份。”

“能不能先吃！”馮勳提着沈容刻的後領拽回來。

姜清竹也坐回去，臨坐的時候順手幫遊弋整了整頭發：“老遊，你是不是又想了個設計？”

遊弋笑着搖頭，姜清竹想到什麼，扒着他的胳膊谄笑道：“對了老遊，風調雨順能不能......”

“能不能讓人先吃？”馮勳不留情面地打斷，“再不吃全裝老石一人肚子了。”

“來，老王我刀呢！媽的，今兒裡外裡得死一個！”

沸反盈天的酒杯碰撞起白色泡沫，交頭接耳的笑聲不斷，浩渺無垠的星星點點平添甯靜，隐秘地方忽地綻放出震耳欲聾的煙火。

一頓飯吃到結束，誰也沒有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大家都明白，即便再怎麼護短也不能越俎代庖的去評判。

起了個頭隻是說明這個人可以提，輕輕揭過也說明這個人沒必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