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見山笑笑：“本來就沒打算接，見面也是當面拒絕，不用擔心。”

聽了這話遊弋放下心來，轉而有點不贊成地說：“你應該提前告訴我。”

“我猜你想說不應該色字當頭。”

遊弋不再搭理，看着後視鏡向左并線駛進高速。

而今見山心裡卻止不住往下沉，他再次确認般看向手機裡的消息。

老周，08:53——老今，和遊弋說好了，中午騰青服務站一起吃個飯，還是老地方。

一頓飯不至于說個謊，刻意提一嘴的目的也沒有必要深究。今見山不明白，就像經停的每一道甜點。

明明每一種都吃過，為什麼像是第一次吃又第一次見。

今見山按捺住不安，關了手機看向遊弋：“餓不餓？”

“還好。”

“還好就是餓了。”

遊弋一邊開車一邊看今見山在旁邊忙活，當手上出現一個飯勺時，他沒忍住低笑起來。

今見山啧了聲，從飯盒裡舀了一勺喂到他嘴前。

“服務站的飯菜味道和衛生都不太行，昨晚提前悶了點兒米飯，用江叔的特制醬牛肉一拌就能齊活兒。”

遊弋吃下的第一反應是驚訝熱度，第二則是牛肉丁的香氣。他嚼着往旁邊掃了眼，是保溫飯盒。

今見山吃了一勺又喂過來一勺，遊弋禮貌道了謝吃下。

“好吃麼？”

“嗯。”

車速剛好壓在限速以内，沿途的風景太倉促，朦胧霧蒙的又略有些迷人。

輕音樂伴着胎噪和雨水聲實在是催眠，然而你一勺我一勺的卻有趣極了。

食不言，漫長也不漫長，等發現的時候最後一勺落進嘴裡。今見山收拾完又打開另一個盒子。

“是不是太講究了？”遊弋笑問。

今見山脫口反問：“你喜歡麼？”

暧昧陡然騰空而起，合着飯菜香味一瞬間溢滿車廂。

手腳變得别扭，目光裡的餘光也無處安放，真是奇怪，明明兩人什麼該做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再細細想一想，原來不是問題暧昧，而是答案，是答案涵蓋的各種暗示。

而沉默就該識趣打住，可今見山叉着一塊西蘭花湊近，低聲追問：“遊弋，喜歡麼？”

靠近的胳膊貼在一起，酥麻感從肩膀竄到握着方向盤的手。

遊弋看着前面眯了眯眼：“說的是準備？”

“人。”

“看來我該說喜歡。”遊弋張口吃下。

“不是評價了優秀？”今見山不滿地搖頭，“看來讓你喜歡很難，隻是優秀和床.上契合也不一定足夠，你确實挑剔。”

遊弋緩慢咀嚼着，像是在品味，也像是在思考什麼。

咽下後，他問：“喜歡一個人很容易？”

前半程發生的小小不快好像過眼雲煙，此刻遊弋話裡的意思絕對和之前無關，能聽得出來就隻是單純詢問。

今見山看着飯盒裡的蔬菜，說：“對比不喜歡一個人更容易些，你有不喜歡的人麼？”

遊弋不假思索地回：“沒有。”

“從小到大都沒有？”今見山詫異地看他。

遊弋問：“你有？”

“誰沒有？”今見山自問自答，“對，高尚的你沒有。”

視線斜睨着看過來，今見山适時用蔬菜堵住嘴。

等遊弋嚼着咽下去，他又問：“别人不說，就剛開始的勳子你也沒有不喜歡？”

遊弋解釋：“我很少會注意身邊人，即使像馮勳那種，也僅僅算是搶奪視線裡的不适範疇，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

今見山不贊同：“偷換概念。”

“......怎麼說？”

“我問你，在喬納爾的時候，他盯着你讓你覺得不舒服吧？”

遊弋坦誠地應聲，今見山又問：“不舒服是不是因為不喜歡他盯着你？”

遊弋愣了愣，笑着搖頭：“視線是一種行為，和他本身沒有關系，如果換做你，我也會不舒服。”

“明白了。”今見山稍稍歪着頭，“也就是說，你不喜歡的隻是這種行為，跟表露出這種情緒的人無關。”

遊弋看他：“你很聰明。”

“一句都不饒人？”

“半斤八兩。”

今見山繼續投喂，遊弋太聰明，多一句他都不敢再試探，可僅僅幾句又讓他更加疑惑。

遊弋确實是一個淡漠的人，這種淡漠跟話多話少無關，就隻是真真切切不在意，唯獨表露出不一樣情緒的也就隻有沈容刻。

可如果對沈容刻的态度是因為自己的弟弟，那麼對待周瑾瑜這個兒時玩伴的态度就太奇怪了。

長途有人陪伴着閑聊，時間似乎也過得非常快，到了縣城換今見山控制方向盤。

紅燈綠燈走走停停，穿梭過高樓大廈開往僻靜山村。

雨從葉拂耳下到隴溪依舊沒停，不算多晚的天色被陰雲遮蓋的像是快要入夜。

右邊栉比的青色瓦屋越來越稀疏，柏油路也漸漸升起弧度。直到屋子瞧不見了，兩旁風景也全部被樹木取代。

樹木即将消失時出現三岔路口，有三個嶄新的藍色路牌，标注了各條路口去往的地方名。

遊弋看着“滿城村”三個字從左邊消失。

他沒有多問，今見山卻解釋：“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不清楚是不是有意思的地方，但滿城村全部都在改建，不難想象住宿地方都是什麼情況。

遊弋沒有拆穿，隻看着窗外很輕地笑了笑。

越走地勢越高，擦身而過的汽車越來越少。不知道拐了幾道彎，車速降下來，左轉進了一道大鐵門。

沒多久兩旁視野忽然開闊起來，目光所到之處全是層層疊疊的綠油油，再往遠看又是被薄霧籠罩下的墨青色。

“毯子披上。”

遊弋看了眼旁邊，不明所以地敷衍照做，顯然是做的不夠好才惹得靠邊停下車。

今見山探過身子，抓着毯子在遊弋身上一頓裹，甚至連頭都包進去，隻勉強給露了一張臉出來。

“笑什麼？”遊弋問。

看着俄羅斯套娃的模樣，今見山心癢難耐地捧起他的臉，在嘴上響亮地親了一下：“你太安靜了。”

遊弋緩慢地眨了眨眼：“能解釋輕浮？”

“親都親了你要有本事就揍我，沒本事就憋着。”今見山開動車，“不過現在确實需要憋着，閉氣，一會兒适應了慢慢吸。”

知道他要做什麼了，遊弋笑着閉氣。

下一瞬車速猛地提起，緊接着兩側窗戶大開，風和雨撲面而來，氣流在身後瘋狂旋轉。

遊弋眯着眼，緩慢地打開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