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以前比現在帥多了,早知道他真是同性戀,讓他磨一磨絕壁夠腫。
——真自殺?爸媽一起?不會因為兒子是同性戀吧?
——你要博取流量就有點敬業精神。
......
——那倒不是,我記得他媽好像抑郁症還是精神病,他爸确實是殉情。
——你說的流量得十指,我就用了拇指。
——當年這張反霸淩照片很多人都拿來當屏保,我從同學空間找出來很奇怪?
......
——他初中空降隔壁班的,好像開學都過了一個月才來,基本不說話,因為太過裝逼老被堵。照片裡這一幫子基本天天和他打,校外也不少,反正除了剛開始,就沒見過他哪天不帶傷的。
......
——學校對他都睜隻眼閉隻眼,好像從初二下學期開始他就考試的時候去,就那麼幾天打架都沒落。
——沒多久學校就傳遍了,他不去學校是在家盯着他爸,但他爸還是自殺了。
......
——那時候不都是報紙,大大的版面上刊登着,某某企業老總難忘死去的妻子殉情了,反正就這意思。
......
——肯定看了啊,報紙都在學校傳成什麼了。他媽好像是浴室割腕吧,忘了。反正自從他爸死了之後學校人全躲着他走,怕他精神不正常也死跟前了。
......
——打啊,比之前更多了,不過他不像之前挨了打才還手,一闆磚還沒蓋過去,他已經先撲上去了,而且是真的下死手。
......
——十幾年前,不信自己查呗。
......
——哈哈哈,因為他面前的是我表哥,要是我哥知道他死對頭是個同性戀,估計能從他家光着跑回來。
——散了吧,還真是賺流量的,二十年内的新聞連個關鍵詞都沒有查到。
——我也查了,确實是賺流量的,啊呸。
“位置在哪?”今見山握着手機問。
蘇夢:“昌市。”
“都送過來。”
“......送哪兒?”
今見山:“海洋酒店。”
“明天一點。”
挂了電話,今見山把屏幕全部清理幹淨,然後起身往樓梯上走。
擡起右腳落下,又擡起左腳落下,他扶着扶手一步步往上。步伐沒有絲毫錯亂,鎮定的像是一早就知道裡面的内容。
“來來回回抓不住人,有天晚上老娘和子洲悄摸躲在他家院子門口,準備來個出其不意。結果人老先生穿得跟個乞丐一樣晃悠過來,我們真當他被糟蹋了。沖過去人第一句話來了個什麼,人問,有沒有雪糕?那他媽大冬天!”
陽光從正對的健身區傾瀉而下,因為光束太過明亮,仿佛一路往前就能通往什麼聖潔地。
今見山停在最後幾階,他閉上眼睛仰起頭使勁吞咽了一下,又攥着喉嚨一下下揉捏。
“學校事情基本全委托我爸處理的,你想象一下,一個人民教師天天當潑婦的場面,隻要一提我爸就開罵。主要那逼玩意兒從來沒主動過,都是被打得一身傷了才還手。”
“而且他手是真黑,還回去真是照死了打。你們就慶幸當時那桌上是個杯子,要是個刀,估計蔣虞現在還醫院躺着。”
光束裡隐隐能看到漂浮的灰塵,并不是什麼聖潔地。
沒站多久,今見山走完最後幾階,然後往另一個光亮的盡頭走。
步伐愈走愈沉重緩慢,每一步都走得拖拖拉拉。像是走一步就帶出了地面上的瓷磚,又像剛剛才知曉裡面的内容。
——青山無一塵,青天無一雲。此時聞松聲,此時聞澗聲。
“啊——!”
“啊——!”
空蕩的房間傳出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嘶吼,猶如被囚禁的困獸在牢籠中怒吼,又如被無數次叫醒的山鷹在空中乞求。
“生長在山水裡的花......開敗了......也是花!哪怕是沼澤地......也能開出花!”
今見山半躬着身子站在屋子中央,他垂着頭像是痙攣發作,雙腳不停地在原地旋動。
喉嚨深處發出的嘶吼讓胸前的手越攥越緊,他像是無處可去又寸步難行。
“狂風暴雨的時候風平浪靜!可陽光熾熱的時候......卻會連帶着水也幹涸。”
今見山擡起一雙赤紅的眼睛直直看向牆壁,因為緊繃,他的眼睑無意識在微微抽搐跳動。
他緊咬齒關,對那道模糊的背影一個字一個字憤憤地重複:“在龜裂的過程中,花草......隻會全部死在......沒有水份的......泥垢裡。”
不像,無論從任何角度去看都根本不像,更不會沿着軌迹去驗證什麼。
額角随着悲恸突起出青筋紋路,今見山發了瘋一樣不停地搖頭,去否定相似,也去否定荒謬。
“啊——”
大腦不聽使喚,催促手腳去将這些畫像通通撕碎,撕的一片不留。
因為不能,所以無能的人活該由這些畫像撕碎心髒,活該讓身體從裡到外的體會悲憤欲絕。
偌大的屋子響起悲恸的哭吼聲,躬着身子的人蜷縮地跪在地上,雙臂抱着頭,因為死命壓制而讓後頸上的手開始劇烈顫抖。
起風了,松松垮垮訂在牆上的紙張開始窸窣作響。
風太小,也或許是窗戶的縫隙太小,沒有掩蓋住哭聲,搖搖晃晃也遲遲不落。
*
“用料更改之後應該回填,兩側也得擴個幾毫米,說破天關總就是不簽字。”
“你是不是喝大了?再多說兩句心思就不純了啊!”
“關總不簽字說明用料更改沒有絲毫影響,那圖紙變更影響了成本,你去讨啊?”
“哈哈哈——”
口無遮攔顯然都喝多了,關子洲敷衍地笑了笑。
他拿酒杯擋住嘴,悄聲給旁邊說:“一整天沒吃吧?再不合胃口也多少吃一點兒。”
沒人搭理,關子洲又往旁邊瞟過去:“頭疼?你要實在難受就走,門那兒沒人擋。”
“沒有。”遊弋拿過杯子喝了口茶。
“你不舒服的時候臉上都寫着,回去吧,我讓司機送你。”
一上午的時間用來驗證尺寸,下午的時間又被乙方逮住了空子。
其實完全可以拒絕,但因為之前合作過不少次,以後也還需要合作,所以遊弋硬着頭皮也得适當出席一下。
兩個小時也确實待不住了,再加上還喝了幾杯白酒。
遊弋拿出手機看了看,一整天了,上面依舊幹淨又安靜。
“不行你就化被動為主動,老這麼等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遊弋眨了眨眼,随意問:“如果對方在忙不會打擾?”
“我們聯系你,你覺得......能這麼說看來是打擾了。”關子洲搖搖頭,“一條信息能打擾什麼?嘀一聲的事兒。”
遊弋輕輕敲擊手機側鍵,遲疑地問:“怎麼主動?”
“多稀奇,遊工也有别扭的時候。”關子洲斜過身子,“你就問,都到下班時間了,怎麼還不來接人。”
遊弋蹙了蹙眉:“太理所當然。”
“那就問,在做什麼。”
遊弋:“他如果說......”
“你先問行不行。”
遊弋停下敲擊的動作,幾秒後劃開手機。他聲音很小地清了清嗓,卻不想立刻被順風耳的關子洲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