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聲響徹在漆黑靜谧的屋子裡,趴在桌子上的人倏地睜眼,眨眼的功夫已經按下接聽。
“時間掐的是不是太準?”今見山壓緊手機笑問。
“在睡覺?”
今見山看着拼圖暗暗清了清嗓:“沒,剛從接待樓下來。”
“不舒服?”
“不見面了?”今見山看了眼時間,快步走出暗房,“要見了是不是就能知道有沒有不舒服。”
電話裡沉默下來,今見山笑問:“怎麼?放我鴿子沒一個交代?”
“時間還早。”
今見山仰起頭按壓上眼睛:“所以勞煩您麻溜收拾好,十五分鐘要還沒出來,你試試。”
電話裡輕笑地應了聲。
經停的環境一直都很安靜,即使湖邊有來往或駐足的宿客也始終安靜,所以當轟隆隆一遍遍傳出來的時候,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今見山不容易地打着火,然後無視視線扭轉車頭往石子路上走。
剛轉出玻璃屋,轟隆隆的聲音又熄了火。
細長的垂柳在坑窪不平上搖搖擺擺,火紅裡的步伐很悠然緩慢。發絲是金色,皮膚是金色,那一截引人遐想的手腕也是金色。
漫不經心的模樣一如往常的慵懶,投遞過來的目光也依舊含有深意。
像是在說:能用到交通工具看來很急迫。又像是說:不用擔心,一切都好。
今見山雙腳撐地,雙臂拄在摩托車前,一臉玩味地說:“知道這東西戴你手腕上什麼感覺?”
“你說。”遊弋雙手揣兜站定在一米遠外。
今見山食指随意點了點:“佛。”
“佛?”遊弋挑了挑眉。
今見山腳下使力往前蹬了蹬,車輪轉動着直沖遊弋身前。
遊弋沒有躲,反而滿眼笑意地等着。車輪即将撞上膝蓋,又将将好停在膝蓋前。
“看,多像佛。”今見山拄上一邊臉,懶洋洋地閉上眼睛,“能親一親子民麼?”
日落前的太陽火紅到像遮天蔽日的玫瑰,嬌嫩舔舐了淩厲,讓硬朗也柔美。
遊弋躬下身子在額頭上落下吻,在眼睛上落下吻,在鼻尖上落下吻,又在勾起弧度的唇上落下吻。
挪開起身的時候,他彎起食指輕輕刮了刮長睫毛:“謝謝,我很喜歡。”
“别口頭謝,我要回禮。”
“你說。”
今見山睜開一隻眼睛,狡黠的眼底寫滿了獅子大開口:“一個設計。”
遊弋一言難盡地看着他,幾秒後當沒聽見地環視坐騎。在看清油箱側面的車标後,他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不是别的,正是紅色鈴木摩托車,從斑駁的車漆來看很舊,稱的上古物了。
“輾轉了幾手?”遊弋笑問。
“巴什遖記得吧,從他舅手裡拍賣的。”
“落槌多少?”
“五百大洋。”
今見山把挂在一側的頭盔取下來戴上,又舉起另一個,遊弋盯着他沒動。
今見山不滿地啧了聲:“想笑就笑。”
話音剛落就傳出大笑聲。
工地的安全帽好歹不包臉頰,可這個安全帽卻包裹的很嚴實,将整個臉上的棱角全掩藏起來,除了可愛再找不出形容詞。
不,還有詭異,違和到簡直像是在一個成年男人肩膀上裝了個小孩的頭顱。
遊弋咬住下唇悶笑着湊近,連上翹的眼尾都笑出了水潤。今見山給他戴上,順帶用指腹蹭了蹭眼尾。
“一片紅多拉風,咱倆絕對是街上最靓的仔。”
不用上街就已經足夠拉風了,若有若無的視線全在他們這裡,以他們為中心的空氣裡全彌漫着瞠目結舌和大跌眼鏡。
“轟嘟嘟嘟——”
“轟嘟嘟嘟——”
長腿蜷起又使勁蹬下去,古董一點都不給面子,擺足架勢轟了一下就嘟嘟嘟熄了火。
“媽的。”
髒話裡帶了服氣到家和不信邪,背着書包跨坐在後面的人死死抿緊嘴,不清楚摩托車抖動和他憋笑有沒有關系。
“能不他媽笑了?”今見山笑罵了句,右腳再次使勁踩下啟動杆。
“轟——”
震天轟鳴響徹在湖邊,不遠處響起了幾聲嘹亮的口哨,遊弋也配合地一下下鼓掌。
“謝謝。”今見山拉過他的雙手環住腰,“抱緊出發了。”
拉風的摩托車轉過彎駛進小路,上行的小坡讓兩人都提起一口氣,生怕熄火又倒滑下去。
“哥——?!”
“老闆——?!”
迎面遇上的巴士呲地停下來,下了班的員工全探出頭盯着往上走的人,臉上的表情簡直像是見了鬼。
“您二位cosplay呢?!”張銳凡驚呆了。
“我都以為回家的功夫穿越到八十年代了!”
“老闆,紅得跟個路燈似的,太難看了!”
“您兜風去啊?!”
叽叽喳喳又是喊又是拍照,今見山也喊:“開走!車不能停!”
“哈哈哈——”遊弋低頭悶在肩膀上大笑。
“笑屁笑!”今見山沒回頭地喊完又朝司機喊,“再不走你來給我踩!”
“走走走,這就走,老大你太牛逼了!”
“哥,知道啥叫老太太鑽被窩不?!”張銳凡扒住車窗大聲問。
車裡齊齊高聲回:“給爺整笑了——!”
“滾蛋!”
摩托車和巴士反方向擦肩而過,總算是穩穩當當駛進了柏油路。
今見山稍稍擰了擰把手讓速度提起來,呼呼的風直往臉上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