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弋打破沉默:“和方醫生接觸到了什麼程度?”
“問的有歧義。”
“知道了很多?”遊弋改口。
今見山作勢想了想:“要不跳過回答直接說原因?”
“你說。”
“我不贊成她的治療方案。”
遊弋愣了愣,有點意外今見山的直言不諱。他微微蹙了蹙眉,像疑惑也像不悅:“方醫生曾經說,保護病人的隐私是職業操守。”
“不能告訴我?”今見山敲擊着額角,“如果連枕邊人都不能知道,對醫生而言是不是太苛刻了?”
“倒是,畢竟需要警示和防......”
“噓——”今見山不太文雅地打斷,“别胡思亂想,單純是因為她能做的很局限,而我能做得有很多,比如周瑾瑜。”
遊弋挑了挑眉:“所以需要稱呼今少?”
“這稱呼不适合從你口中出現,太像調情。”今見山用下巴示意,“喝點兒暖暖身子。”
遊弋拿過水杯,剛放到嘴邊又停下。
他看着晃動的水波漸漸收斂笑容,停頓半晌才低聲開口:“我記得我說過,不希望你知道太多有關我的事。”
“嗯,怕我擔負起責任,”今見山問,“現在呢,也怕?”
“不是有答案?”
遊弋原封不動地把水杯放下,垂落在一側的左手搭上桌。在看清手裡的是什麼後,今見山兩指緊緊按壓住太陽穴,有那麼一瞬間他錯亂到忘記是該呼氣還是吸氣。
白色針套護住了尖銳,透明針管在指腹中轉了轉,轉速讓刻度模糊不清,可裡面的透明液體卻波光粼粼。
“你和方醫生私下有聯系,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遊弋捏住圓柄擡了擡針頭,“你知道這是什麼藥,也清楚裡面有安眠成分。”
今見山眼皮顫了顫,嘴唇翕動半晌也吐不出一個字。遊弋似乎沒了耐心,又似乎不是在等他作答。
“可以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遊弋搭上衣服輕松挑開最上面的衣扣。
第二顆第三顆......直到全部解開,垂感很好的黑色睡衣滑落露出一半臂膀,今見山這才輕不可聞地應了聲。
遊弋咬住針套拔下,含混不清地問:“有多久沒有在晚上睡過安穩覺?”
“隻有昨天。”
遊弋擡眼看他一眼,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地又垂下眸。他輕輕推動活.塞柄,尖銳裡乍然飛躍出水花飄散在光裡化作了霧。
低垂的神态是那麼冷靜,夾住針管的手指是那麼鎮定,仿佛久經沙場又目空一切。
念珠從腕骨滑落一截,針頭翻轉朝向對準臂膀,就在即将紮進皮肉時,餘光裡出現了一隻手,遊弋緩緩轉動眼珠看過去。
今見山取走他嘴角的針套,繞過桌子半蹲在他椅子邊。
“不需要給胳膊消個毒?”今見山試探地捏住針管。
見遊弋一動不動地盯着他,今見山在手背上輕輕點了點:“遊弋,我不清楚你出于什麼目的,但我想說,這東西吓不到我,并且還正中下懷。”
好奇心必定會讓遊弋發問,今見山不急不躁地耐心等着。
果然,沒等幾秒遊弋問:“怎麼說?”
“記得本來想報考軍醫吧?”今見山把垂落的衣服往肚子上裹了裹,“就跟給你剪頭發一個道理,一直想知道是不是天賦異禀又找不到個小白鼠驗證,不是正中下懷是什麼?”
遊弋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問:“我很好欺負?”
今見山一臉怅然地搖頭:“順毛驢兒知道麼?”
“我猜不是我愛聽的。”遊弋松開手耙梳了把頭發。
“聽麼?”
“你說。”
今見山端詳兩眼注射劑,然後握住胳膊湊近,用針頭在凸起的肌肉上指了指:“這位置行麼?”
遊弋看也沒看地應了聲。
“毛驢有個特點是特别倔犟、固執、不容易馴服。”今見山挪開針尖蹲平身子。
遊弋笑道:“已經刺耳了。”
“那我再加一個特點呢?”
“你說。”
“難以應對又脾氣暴躁。”今見山又半蹲起來,“你是個講道理的人,所以順着毛往下摸就是好欺負,要逆着摸難以想象後果。”
“我果然不愛聽。”
針尖穩穩戳破皮肉,今見山擡眼:“疼麼?”
遊弋輕輕搖頭,今見山又問:“進去多少?”
“不是天賦異禀?”
“再是天賦異禀也得師父領進門。”
遊弋握上他的手往裡推進,皮肉包裹在銀針的中段停下。今見山眼睫顫了顫,兩指夾緊用拇指貼上活.塞柄。
液體在按壓下極度緩慢地推進,遊弋探出指尖,還沒碰上蹙起的眉毛就被喝止。
“别動。”
終于到底了,眼看今見山止步不前擡起眸子又要問,遊弋直接握住他的手拔出來。
“你!”
“不疼。”
除了針劑再沒有其它醫用品,今見山快速抽了張紙巾按壓上去。他單手将針套原套上注射劑,然後随手裝進睡褲口袋。
确認不見血後他給遊弋把睡衣扣子扣好,然後穿過腋下将人抱起來。
潮濕土壤冒出發綠又發黑的根莖,五彩缤紛的花朵争相綻放在夜色。
銀針密密麻麻不留縫隙的直鑽心髒,窒息應該是由此而來。今見山雙手攥緊注射劑,狼狽地垂頭抵上雙臂,冰涼四肢因為掀開皮肉的警告而止不住發顫僵硬。
耐心經不住親密關系來消耗,下回會是什麼無從得知卻不言而喻,今見山不敢了。
他快速扔了注射劑,慌亂潦草地洗淨手出了衛生間。不再像一個變态一樣時時監視,摟抱過熟睡的人緊緊瞌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