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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本該就此結束。

祝福隻會喚來光輝之主的幻象，而非本尊。這個過程很快，但在下一秒，更加絢爛的光輝如新生兒洗禮的第一捧水般潑灑而下，令人不禁感到心曠神怡。

但在這種情況下，我心裡忍不住隔噔一聲。

果然，當那個身影在此出現時，綠茶手冊再次跳了出來。

【A.這可是又帥氣又厲害的大腿，還不跪下來用一百種不同的贊美方式來歌頌對方！】

【B.給對方一個冷哼。作為你最愛的信徒，我可是你的聖子诶。你居然不先來找我，你有問題。我不要理你了。】

【C.别别扭扭不經意展露出自己的姿色，誘惑對方的心！】

明亮到讓人絕望的字色閃爍着。求求你了，路西菲爾，你把這本書收回去吧。

我覺得我根本不需要這個技能。如果我真的這麼做，那才是真正的尋死之道。

抓狂的想法無人理會，面前的光輝愈發燦爛，最終織構成一個唯有我與祂存在的空白空間。

層層疊疊的花海綻放，美麗而潋滟。風一吹便掠起輕柔的波浪，映着微弱光線而發亮。

永恒的太陽懸浮在天空中，耀眼而不灼熱。太陽是光輝之神的領域，因此教會認為一旦步入光中即可窺得真理。

要是再不知道這是哪裡，我就是傻子。

我吞了口口水，幹巴巴地喊了一聲。

“我主。”

“歡迎回來，安。”

清朗聲音傳入耳中，帶着些微笑意。祂的存在總是令人如沐春風。沒有人會不愛祂，因為祂是誕生在光輝中的神明，祂是光輝之主。

這個世界正義的使者，完美的化身，用盡多少詞語來形容祂都不為過。

但正因為如此，我和他保持了非常安全的距離，不敢有絲毫逾越。

光輝之主低低低歎息：“抱歉，是我沒想到幽暗之主會這麼做，才讓你遭受了危險。”

好消息，我現在知道便宜信徒叫什麼了。

壞消息，光輝之主沒認出我。

作為同位的神明——不，現在的我肯定打不過祂。既然沒暴露，肯定是路西菲爾背後做了什麼。

在告知對方真相和遵從領導之間，我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得罪塞穆爾也不是第一次了，得罪路西菲爾，我真怕走在路上都把自己摔死。

因此，我隻是把頭低得更深，恭敬回答：“您永不犯錯。”

我覺得這個是最好的答案，祂卻沒有出聲。

寂靜在我們之間蔓延，我真的有點想不通。明明當年和大胡子聊天的時候我倆唇槍舌戰，能夠就一個問題讨論上幾十年。最後誰都不服，以我把他打入河底為結束。

而如今，我随随便便遇上一個人都會和他聊冷場。難道是因為這麼多年來我習慣和死人聊天，不再适應活的人了？

但這些話肯定不能說出口，因此我隻是保持着臉上的敬畏。心裡波濤洶湧，懷疑對方和便宜信徒之間是不是有點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光輝之主道：“我很抱歉，安，我答應了你的父親将會永遠保護你，你的父親是我最虔誠的信徒，為維護信仰的純潔而犧牲。之後，我定會讓幽暗之主付出代價了。”

祂的聲音十分輕柔，好似對待心愛的孩子，沒有人會願意苛責這樣的神明。但對于我來說，賽穆爾的這番話簡直震耳欲聾。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等等，我梳理一下現在的情況。

便宜信徒的父親是光輝之主的虔誠信徒，為了維護信仰而死，他的孩子又是罕見的神降體，能夠承接神靈的力量，讓神靈以人類的身軀在世間行走。

鑒于這兩個原因，光輝之主将其立為聖子。幽暗之主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與對方展開了激烈的争奪。最後無論是出于什麼原因，便宜信徒身死。

他沒有信奉自己父親為其付出一生的光輝之主，也沒有選擇投奔對方的仇敵。而是在過早體驗了人間的變化，感到疲憊不堪，因此想要回歸于永眠。

在此前提下，沒有信仰的他來到了我的神國。遇到了負責撐船的我。

他的靈魂得以進入了安眠沙丘，得到自己想要的甯靜。而我則得到了自己千年間唯一的信徒，以他的身體重獲新生。

“......”

我猛然想起大胡子之前給我說的話。

【前段時間，轉職成幽暗之神信徒的一群玩家仗着自己等級高，将光輝之神的一座神殿洗劫了。惹得光輝之神勃然大怒，現在下了神谕追殺他們。】

【剛剛發現出了點錯誤，讓神降體跑到你這裡了。鑒于他已經死了，你替他完成一下劇本，去吧，好好幹活。】

【你怎麼會在這裡？】

【抱歉，安。】

太奇怪了。這一切簡直毫無漏洞，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操控。我們全部都是其棋子，被指引着起舞。

于是，命運化為循環之蛇。

而我們都被纏繞于其中。

*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曾與命運女神對過話。

這位神秘的女神用黑布蒙住雙眼，手中拿着紡織命運的針線與剪刀。

每當有一處錯誤的命運，便将其剪斷丢棄，再用針線縫合。

命運在祂手中扭轉，與世間的脈絡纏繞在一起，組成生生不息的循環。其終年坐在七重山下，山上開滿時間花。這些花記錄了時間的軌迹，能夠逆轉過去與未來。是人人渴求的聖物。

這些花在玩家口裡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複活符咒】。

在《神眷2.0》中，玩家死後必須在神殿才能複活。但隻要持有時間花，就能原地複活。一朵時間花可以見效一次，随後還得再次去打副本。

坑爹的是，七重山是一個會移動的副本。這次能遇到，下次就不一定在這地方了。

因此時常能夠看到玩家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滿大地跑，企圖找到七重山又躲到哪裡去了。

我是在遊蕩的時候意外遇到這位女神的。

七重山的形狀像是一個倒扣的鈴铛，山脈層層疊疊，輪廓隐沒于缥缈的霧氣中。

命運女神擡起頭，我看到祂腦後的布帶在空中飛舞，像兩條互相追逐的銜尾蛇。

祂對我說：“生命和死亡是一個循環，命運也是一個循環。你所種下的因會收獲你所種下的果，你此做出的事也會有其結局。所以不用為其擔心，殿下。這一切早已在命運中标明了價格。”

我合理懷疑祂是想要勒索我。從我手中撈錢，但命運女神堅稱自己不會做這事。

好吧，既然祂這麼說，我姑且信了。

在我的懷疑中，命運女神輕聲歎息：“命運早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帕爾卡。我隻是想要提醒你，你太過狂妄了。并非所有事情都會按照你想的那樣發展，繼而獲得你想要的結果。”

我有點忘記自己當初怎麼回答的了，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如今，看着面前的神明。我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輪回。

我知道自己肯定不小心踩中了什麼陷阱，但我毫無頭緒。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對命運女神畢恭畢敬，躲開這加班的命運。

可惜為時已晚，實在讓人痛心不已。而面對光輝之主的關心，一無所知的我隻能沉默。

見我一直沒說話，光輝之主輕歎一聲，指尖落在了我的額頭。

巨量的光輝之力注入體内，又在下一秒破碎。多餘的力量無法儲藏，進而在背後具體化，散開一片柔軟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