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此時正把腦袋埋在枕頭上,雙腿傳來的酸痛感讓她的腦子更加清醒幾分。
不得不感慨現代人的思維發散,她反正從來沒想過有人能發明出筋膜刀這種玩意兒,雖說是用以肌肉松解的,但剛開始用時她是真沒忍住痛出了聲。挺痛,不過痛過之後确實會舒緩很多,藤澤的一套放松做完後,十一将腦袋擡起來,然後坐在了床沿邊,雙腿則懸空着晃蕩。
“上個課把學生跑成這樣,正義未免太過分了點。”收拾着東西時,藤澤不忘吐槽一下中村。“下次他再這樣,九條你就過來告訴我,我肯定去教訓他。”
藤澤那年剛剛成為立海教師,陪同田徑部參加縣大賽時認識了當時青葉高中的長跑選手中村,因為覺得有趣,便加了聯系方式,這些年兩人也一直保持着良好關系,直到去年中村來到立海任職。
藤澤是沒想到有一天會在立海見到中村的,新學年的教師會議上見到中村的笑臉時,她甚至一度以為見鬼了。
中村在追求藤澤,對于這個大自己幾歲的姐姐型人物,他有着執着的喜愛,所以即便有體育強校向他丢來橄榄枝,中村還是選了立海,然後毫不猶豫的當了這個普通的體育教師。藤澤還是在中村入職後才發現的這一點,所以她多少也理解為什麼今天始作俑者的人并沒有出現,中村肯定是怕被她罵,雖說下了班他也依舊逃不了被教訓的結局。
身為教師是不能體罰學生的,更何況九條七緒還是個被特别關注的人,就連理事長都要看在九條信玄為學校注了不少運動社團活動資金的份上對九條多加照顧,中村今天卻把人罰到脫力,真被計較起來,估計是吃不了兜着走。
“九條,正義太容易沖動,但他本性不壞,所以你能不能不計較他這次的過錯?”
“我為什麼要計較?”十一眨巴了兩下眼睛,看起來十分真誠的反問。
“你跑到脫力這回事可大可小……”
“藤澤老師說這個啊,其實那五十圈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我脫力主要還是因為這些天狀态不對。”
“啊?你哪裡不舒服嗎?”突然意識到十一并不會計較中村罰跑圈的事後,藤澤終于注意到了她眼下的黑青。
“可能要成仙了吧。”十一隻是無奈的笑了笑,藤澤是女性醫生,那有些話就變得可以和她說了。“我最近兩天,因為一個曾經是我人生陰影的人的出現,變得吃不下睡不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藤澤老師是醫生,或許有什麼好建議嗎?”
站在外面安靜等着的真田聽到這話隻覺棘手。
聽起來還是精神有問題,所以她情緒能夠穩定後卻又多了嚴重的心理壓力了嗎?倒是麻煩的很。
“九條,我給你煮一杯安神茶吧。”
“煮茶?”
“喝茶能讓人平靜,如果是心裡有事,也需要适當放空一下腦袋的。”
“啊哈哈是嗎。”扯了扯嘴角,十一不想說話了。
“所以九條休息一下吧。”掀開隔簾出去,藤澤搓搓手就要去給十一準備安神茶,卻在看到真田的同時,看到他身邊站着的不認識的男人。“你是?”
“是九條家的人。”真田幫着介紹了一下。“藤澤老師不用擔心,我在這裡待着,中村老師不會有事的。”
“啊,那好吧。”真田到底是個靠譜的人,藤澤覺得把現場交給他是不會失控的,于是她才能放心的出去,準備些要給十一的東西。
相原沉着臉進門後,順手就把隔簾拉了起來,這讓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的狀況,真田則與柳守在門口不讓人進來,幸村收了訊息趕到時,兩人已經在裡面聊了一段時間,隻是不知道是吵起來還是怎麼的,突然隔間裡響起東西翻倒的聲音,然後相原踉跄着退了出來。
他好像,是被打出來的。
“怎麼了?”幸村上前一步,看到了相原臉頰不知被什麼東西刮出了一道血痕,血也很快流了出來。“相原先生,你受傷了。”心下一驚,從藤澤桌子上拿了塊紗布按在他臉上,幸村一時摸不清狀況。
好好的,怎麼還能打起來了?
“我沒事。”擡手接過幸村手裡的紗布,相原站直身體,臉頰有些火辣辣的疼着。
柳在午飯後給他來過一個電話,告知了十一因為有兩天吃不下睡不着而狀态不好的事實,那時的他剛開完會,才剛剛擁有短暫的喘息時間,本想着忙完這個方案再去看一看,但随後他便聽說十一執意要拖着這樣的身體去挨一頓中村必定會給的罰圈。他是不滿意十一這似乎是故意折騰九條軀體的行為,于是匆匆交代了工作,他就驅車前往立海。
相原不了解十一是個怎樣的人,他隻知道自己看着長大的女孩被搶走了身體。正好聽見十一說被困擾的無法入睡時,相原下意識覺得那就是逃跑的野村平次,于是本着替九條出氣的心理,相原戳了十一的痛處。
他說,老天就是見不得你如此折騰無辜之人,所以才會讓野村平次存在,你就應該顫抖着永遠睡不着覺。
他确實是被十一打出來的,臉上的傷口火辣辣疼着時,相原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很過分的話。
因為透支了體力還沒恢複,雖然藤澤幫她松解了緊繃的腿部肌肉,但此時的十一還是沒力氣站的,因為重心不穩從床上掉下來後,她的膝蓋磕在了地闆上,大概是磕烏青了,但比起腿上的疼痛,她更多的是心裡的痛。
西塞的存在一直是她心中難以言說的痛點,相原真是精準踩在了她的痛處,自嘲的笑了笑,十一靠在床邊,用腦袋枕着雙臂時閉上了眼睛。
片刻後,她又睜開了眼睛,隻是眼神似乎有了一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