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看飛雪看得目不轉睛,輕喃道:“真美。川城很多年沒下過雪了。”
舒瑤在原地轉了幾圈,故意朝前快走幾步,拉開與沈曜之間的距離後,才開心地拿出手機邊走邊錄。
她将空中飄雪拍成視頻,給男朋友發了過去,又給他留了語音,“楊衍。我知道你睡着了,不過我幫你拍下來咯。快看,今年的初雪。”
戀愛中的女生和以前是不一樣的。心中有情,在對待戀人時,臉上的表情、說話的語氣都透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嬌俏。那種由内而外展露出的甜蜜柔情,動人心魄。
沈曜腿長,見她離自己有點遠,沒怎麼多想就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聽見舒瑤給她男友發語音留言的語氣異于往常,他情不自禁将視線從空中移到她臉上,默默注視她。
舒瑤舉着手機,将自己和雪夜一同拍進去,一邊用手比了個心,一邊對着手機自言自語:“聽說剛在一起的情侶,看見初雪會永不分離哦。我知道你在美夢中,但是我不管,反正我拍了照片和視頻給你,你一定會看到的,那也算我們一起看過啦~”
沈曜驚訝地望着她,眼睛瞪得溜圓。他從來不知道舒瑤有這麼“小女人”的一面,她竟可以用這樣撒嬌的語氣對别人說話。
鏡頭随着舒瑤轉來轉去的動作來回晃動,不小心将沈曜給拍進去了。
舒瑤定睛一看沈曜居然就在自己身後兩、三米處,還一臉呆相地盯着自己,連忙關了屏幕,尴尬地扭頭睨向他,“你那是什麼奇怪的表情!我是什麼稀奇動物麼?!還有,你怎麼離我這麼近了?”剛才她明明将彼此的距離拉開了十多米才錄制視頻的。
沈曜怔了好一會兒,才清清嗓子,答非所問道:“原來你撒嬌是這個樣子啊。太稀罕了。我還以為你被嗲精附體了。”
“咳咳咳……什麼撒嬌!”舒瑤趁着夜色正濃,臉紅了也不怕,作勢趕他往前走,“你這熊孩子懂什麼。趕緊進樓裡去!”
舒瑤平時當着他的面不怎麼叫他“孩子”,他想她大概是想盡力表現的對自己平等和尊重吧。隻有在涉及某些不合适的話題,或者是她心虛的時候,才會故意為了撐氣勢叫自己“小孩、孩子”之類的詞。
沈曜借着蒙昧的路燈,将她的害羞看個正着,心裡好不得意,于是壞笑着作弄她說:“小姐姐,你搞搞清楚。我倆才是真正意義上一起看的初雪。怎麼,你想給我補課補一輩子啊?”
舒瑤氣得作勢擡手想打他,“調戲誰呢你!少給我不正經!如果再着涼,我這晚上算是白忙了。請尊重我的勞動成果!”
沈曜不把她的怒氣放在眼裡,反而繼續揶揄她,“我怎麼不知道看見初雪的情侶會永不分離?這是你瞎編的吧。”
舒瑤被他說得有點窘,推了他一把,将他推進樓道裡,“這種事當然是我說了算。我說它是,它就是。這叫戀愛的情趣,你懂不懂?!”
“切~~不懂。”
兩人半吵吵半開玩笑地進了家門,沈曜摁開玄關的燈,開始脫外套、換鞋。
室内靜谧幽暗,舒瑤站在門口才後知後覺得反應過來。她現在所處的情況有點進退兩難。
淩晨兩點半,自己一個人,性别女,滞留在男學生家裡……有點不妥,盡管這男生隻是個初二的學生。
沈曜換好拖鞋,聽見身後沒了動靜,轉過身,發現舒瑤站在門口,并沒有要換拖鞋的意思。“怎麼了?快換鞋進屋啊。”他不明所以的問。
舒瑤的神情有些局促不自然。
沈曜的年紀還小,他沒分寸感,并不表示自己可以沒有。“嗯……你看你燒也退了,安全進了家門,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我該走了。”舒瑤輕輕摳了摳臉。
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舒瑤明顯察覺到沈曜的臉色一沉。
室内倏然變得極其安靜,安靜的有點可怕。
玄關的燈隻照亮了一小塊空間,它懸在少年的頭頂,昏黃的光線從上方打下來,将他臉部的輪廓映得比平時更深邃。
原來,少年陰沉下來的模樣,挺攝人的。冷漠疏離,像是彼此剛認識那會兒的他。
“你也要離開了嗎?”沈曜一動不動地俯視她,視線裡有種說不出的冷意,聲音沉沉的,透出一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漠然,無形中讓人覺得壓迫,“不陪我了?”
嗯???
舒瑤心裡的警報讓她難以開口将剛才說得話重複一次。
她總覺得少年這幽怨的語氣……哪裡不太對。
她從沈曜的話語中,聽出了“你敢說走就盡管試試”的脅迫感。
“這大半夜的……我一女的在你家,你會不方便吧……這也不合适啊。”舒瑤幹巴巴的解釋,将手裡拎得裝藥的袋子遞給他。
沈曜搭在身側的手動也不動,完全沒有要接過藥袋子的意思,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譏諷,“聽你這意思,我讓你一個女生淩晨在雪夜獨自回去,就合适了?”
哎對哦……我的人身安全也挺重要。
“也不合适。”舒瑤回過味兒來,糾結了不到兩秒就決定了,“算了。我還是留下來吧,外面好冷,又暗,怪瘆人的。再說你剛退燒,我一走了之好像有點不負責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舒瑤感覺沈曜松了口氣。
“快換鞋進屋吧。”沈曜放松下來,陰沉的神色頓時消失,眼神晬亮,臉上又浮起朗朗笑意。
他将舒瑤常穿的那雙女士拖鞋用腳輕輕撥弄到她面前,“客廳的沙發給你将就一晚。我去屋裡幫你拿備用的棉被。”
“好。就聽你的。”看着沈曜透着開心的背影,舒瑤有點感慨。
生病的小朋友,大概會比平時更害怕孤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