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瑤被吓了一跳,搭在門把手上的手顫了一下。
這是什麼情況?!她停在門口僵住了,不敢敲門。
不待片刻,門内又傳來椅子“砰”的一聲砸在地上的響動,令人心驚膽顫。可見裡面的争吵有多激烈。
“我說了我不去你是聽不懂嗎!!我管你什麼滿月酒!!我從沒承認我有個妹妹!!”
雖然沒看見實際的場面,單從這句狂怒的吼聲中,舒瑤也聽出那是沈曜的聲音。他正處于暴怒中。
“沈曜!你夠了!任性也要有個程度!”沈志鵬頭疼不已。沈曜對于他再婚的事情始終無法接受。沈志鵬斥責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和疲憊。
“我任性?!”沈曜氣得想笑,大聲反诘,“你還記得我媽嗎?你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嗎?你還記不記得她每晚熬坐在沙發上等你回來,就為了給你泡杯蜂蜜水?!問你一句‘工作累了吧’?!”
說到這裡,沈曜的聲音中染上悲恸。他爸現在是如意了,又有了可心體貼的溫柔妻子,可是自己的媽媽呢?
他小時候偶爾起夜喝水、或去衛生間上廁所時,總能看見媽媽斜靠在沙發上睡着的樣子,秀美的眉頭微微蹙起,菱唇輕抿成一線。客廳的燈關着,隻有電視機裡閃動不已的反光,照出她不甚安穩的睡容。
随着日日夜夜的流逝,她的眼角和嘴角都悄悄爬上了皺紋。原本白皙豐潤的臉龐在日月交替中漸漸變得黯淡,透出一種消沉的黃氣,那是一種被歲月侵染和磋磨的痕迹。這些痕迹意味着,這個女人的青春和美麗,正在日複一日的操勞和等待中逝去。
然而作為她最親密的丈夫,沈志鵬卻無暇顧及這些。似乎他的眼中就隻有賺錢,除了賺錢,其他都排不上他生命中的第一。
沈曜很難理解,她媽媽也有工作,同時還要兼顧照顧家庭和自己,沈志鵬也有工作并且隻要顧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為什麼父親和母親兩人在面對工作和生活時,差異就這麼大?!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甯願自己家裡窮一點,還住在以前那個隻有五十平米的兩室一廳的老式小區裡,街坊鄰裡平時說話吵架大聲一點,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每到傍晚時,鄰居家的飯菜香氣都能飄到自己家裡。
那般如褪色老照片一樣的人間煙火氣,他不知在夢裡夢見過多少次,思念過多少次。
而不是如現在這樣,隻剩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住在這個冷冰冰的、一梯一戶的高級公寓的大平層裡。
沈曜不需要那些名牌衣服、球鞋,他隻想要父母每天都快樂的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哪怕吃青菜豆腐,他也甘之如饴。
沈志鵬不明白,對于自己這個兒子來說,他的再婚就意味着否定她已故母親曾經的存在,否定了他們曾經的那個三口之家,也打碎了他童年的美好回憶。
沈曜怒火中燒的眼眸中浮起淚光,他喉嚨滾燙,炙烤着他剩餘不多的理智。
沈志鵬被他狠狠一通嗆,心裡也是愧疚不已。那時候他年輕隻顧埋頭拼搏,卻忽視了去平衡家庭和親情。對他們母子,尤其是亡妻,他心底終歸是虧欠的。他現在一句話也說不上來,隻是眉頭緊緊擰着,不停地揉着太陽穴。他感覺自己的頭一跳一跳地疼。
沈曜此時怒不可揭,憤恨不已:“對你來說,媽媽走了,你可以再娶個老婆,我幹涉不了你。可是對我來說,我隻有這一個媽!永遠都隻有她!哪個女人也代替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