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瑤小跑着去到急診處的挂号窗口。
腳步匆匆的護士和滿臉凝重的患者家屬往返于走廊和診室,在她身邊一一路過,舒瑤心裡突然浮起一種時空錯亂的恍惚感。
這好像是她陪沈曜第二次來醫院了?第一次還是在他初二那年。
時光匆匆,眨眼之間,沈曜已經是個高一學生了,連個頭兒都比那時候高了一些,肩膀更寬,身材也更趨近于成年人。
那份獨屬于十四歲少年的細瘦感一去不複返了。
舒瑤處理完挂号繳費等事務,望見不遠處蹲在急救室外的身影,苦笑了一下,加快腳步朝他跑過去。
和這個小男生的緣分真的有些奇特,她似乎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推進,過多地滲入到他的生活中去了。
少年的身高已接近180,但此時他縮在地上蹲着,顯得弱小又無助,格外惹人憐愛。
舒瑤來到他面前,彎腰将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輕輕拍哄:“沈曜,别怕。”
沈曜将頭埋在交疊的雙臂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隔了幾秒才擡起頭來。
舒瑤訝然發現,這個平時看上去桀骜不馴的少年,臉上有未幹的淚痕。
為什麼他看上去這麼難過?
舒瑤伸出手,用食指的指背輕柔地替他抹了抹眼淚,勸道:“我們送醫很及時,你爸爸一定會沒事的。乖。”
沈曜的嘴唇翕動兩下,直勾勾地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倏然站起來,一把抱住了她,很用力地抱住,仿佛要把她嵌進自己身體裡。
舒瑤被他摟地生疼,禁不住皺了皺鼻子,卻沒将他推開。她知道他是剛才被吓得狠了,現在還在泛着後勁。
沈曜将頭埋進她的肩窩,像是掉在水裡垂死掙紮的人遇見可以救命的浮木。
有一個拿着急診單的中年婦女經過,匆匆瞥了一眼難過的擁在一起的兩人,一臉淡然,似乎對這類事情見怪不怪。
醫院麼,就是見證生死離别的地方。
“我好怕、好怕他和媽媽一樣,突然就扔下我……”沈曜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媽媽當時心髒病發作,人還在救護車上,就突然沒了。”
舒瑤的心一瞬間揪緊,眼眶驟然紅了。
直到聽了少年哽咽地訴說過往,她才明白沈曜剛才見到父親暈倒,那異于常人的驚恐反應究竟是因為什麼。
六年前讓這孩子埋下心理陰影的場景重現眼前,噩夢幾乎再度重演,隻不過這次由母親換成了父親……
舒瑤很難想象,沈曜剛才在救護車上陪着昏迷不醒的父親,是以什麼樣的心态才熬過來的。
如果換成自己,舒瑤在沈曜現在的年紀面對這種事,估計已經哭到崩潰暈厥了。
幸好,幸好這次一切都來得及。
回想起蹲在急診室門口拼命隐忍哭泣的少年的模樣,舒瑤的眼角不禁滲出淚水。
她現在好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