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和是彭城周邊的一個小城,兩面環山,一條水路,隻要守住進出口,便是大軍能駐紮的絕佳位置。
魏家軍退守其中,正好休養。
魏飙一路擊殺,身上傷勢加重,等最後一個兄弟都撤回之後,魏飙才卸下一口氣,支撐不住,撐着劍單膝跪倒在地。
“魏飙!”
裴清吓了一跳,鑽到他身前将他扶到臨時紮的帳篷裡,緊急給他療傷。
他用掌風劈下來堵壩的樹幹都是最粗壯最沉的。
因此,他的整面後背都被砸傷,皮膚表面被擦的血肉模糊,有些地方因被水泡而變得發白,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潰爛……
還有被沖擊傷及到肺腑的……
裴清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這個人一路走來不知受了多少次的傷,每次都鮮血淋漓,要去半條命,要不是他體質特殊,恐怕早已活不成了。
這天下奪的實屬不易,是他豁出命去争的。
潰爛的腐肉要切掉才能上藥,裴清手裡拿着短匕,顫的厲害,她第一次不知該如何下手……
魏飙有些費力的擡手,摸摸她的臉頰,語調輕松:“清清大夫怕了?”
見她紅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傷口,笑着道:“初見時,清清不也是拿着這把刀,割了我小臂上的腐肉,給我上的藥嗎?”
魏飙漆黑的眸中印出他與她初見時的模樣。
那天晚上,一片茫茫黑暗當中,小娘子一身紅衣,就那般輕巧躍然的闖入了他的世界。
她懵懂的瞧着他,那雙眼睛是他前半生見過的最亮的眸子。
她像一隻潔白的不染一絲塵埃的小貓,站在一頭惡犬面前,不知危險。
嬌豔的唇瓣張開,他能看到裡面粉嫩的舌尖在跳躍……他覺得喉嚨幹澀的厲害,隻聽到她說她要為他包紮傷口……
她不知道,在她目光的籠罩下,他當時全身都是麻的……
他甚至沒有去判斷那藥是不是有毒的,就那樣站着讓一個陌生的女子動作。
當她低頭為他上藥時,他直白的感受到自己邪惡的目光盯着那截脆弱的、纖細的、白的透光的後頸——他想咬,想啃,想把它舔.濕……他想要這個女人……
那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小娘子有如此強烈的欲.望——
後來,他這頭不安好心的惡犬真的得到了這隻小貓……
他從不信鬼神,但從他們在一起的那天起,他虔誠的感謝神佛,能夠讓他遇到她……
裴清不知他在想什麼,但微顫的雙手因他的話而緩和幾分,定了定心神,回答他剛才的問題:“那時候你是土匪頭子,我又不怕紮死你……”
魏飙輕輕一笑,眸中有亮光:“現在怕我死嗎?”
裴清擡眼看他,突然起身在他微微泛白的唇上落下一吻,手不再發顫:“怕。”
眨着眼認真看他:“但是我不會讓你死,你别怕。”
魏飙朗聲笑了起來,笑聲震得本就受傷的肺部低低咳嗽起來。
小娘子真疼人。
裴清急的給他拍背:“你别笑了!這有什麼好笑的!”
給他喂下一顆潤肺的藥,輔助治療内傷。
男人有些昏沉,卻不忘安撫她:“大膽割,給老子的寶貝割着練手,一點都不疼。”
又用最後一絲力氣擡手握住她的後頸,将她拉低,含上她的唇輕咬一口,沉沉的吐氣:“老子還等着和清清的草垛之約,别忘了……”
說罷便昏睡了過去。
裴清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都傷成這樣了,竟然還惦記着這些……
臭混蛋,總是讓她擔心。
.
裴清仔細的給他割了腐肉,清理傷口,上藥,包紮,一切處理妥當,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燒才松一口氣。
裴清自己也淋了雨,腦袋有些昏沉,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感冒,從空間拿了幾顆藥喝下去,便窩在魏飙身邊睡了過去。
……
再次清醒過來,天已經黑了,裴清睜開眼,轉頭向身旁看去,卻發現身旁空無一人。
裴清霎時一急,“蹭”的坐起來,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就被一雙溫熱的大掌掌住了額頭。
“起這麼急做什麼,頭暈不暈?”男人彎腰将她整個抱到懷中坐在床上,攬住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側頭,薄唇貼了貼她的額頭。
“難不難受?”
裴清反應了半天才醒過神來,手撐在他肩上,直起身子驚訝的看他:“你怎麼起來了?你的傷口……”
“清清,你發燒了,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男人緊緊攬住她,聲音藏着後怕。
都是他的錯,害小娘子淋雨生病。
裴清震驚:“我?”手指頭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這麼久嗎?”
“啊——快讓我看看你的傷口!”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道恢複的怎麼樣,裴清最擔心的還是他的傷。
特殊體質還是一如既往的恢複的極快,一天一夜便已結痂,仔細給他檢查完重新上了藥,裴清這才松一口氣,放下心來。
内傷隻需慢慢調理,他功力深厚,不成問題。
在她忙忙碌碌給他檢查時,魏飙也在給她檢查,“頭暈不暈,有沒有哪裡疼?嗓子難受嗎?”他一連聲的問。
裴清從他身上起來,跳下床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四肢,沒有發現哪裡疼:“我不難受呀,你不說我發燒了我都不知道哎。”
可能是她提前吃了感冒藥的功勞。
而且現在魏飙的傷也恢複的不錯,裴清心情好的不得了。
小娘子一如既往的活蹦亂跳,魏飙緊皺的眉頭松開一點。
長臂一伸将她捉住,握着她的腰将她提坐到圓桌上,又用唇瓣貼了貼她的額頭,再次确認不發燒了,這才放下心來。
端起方才放在桌上的粥,此刻溫度不冷不熱剛好,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吃點東西。”
裴清正好餓了,就着他的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