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看财皺眉問,“初四就是最後期限了,開春再交糧是個什麼道理,你這娃娃莫要當這事是小孩過家家。”
初大年也擔憂的看着自家閨女道,“眠眠,這可不是小事啊。”
初暒:“爹,我知道這不是小事,但我敢說,就敢做,誰願意便應聲,不願意就隻當我再胡言亂語罷。”
村裡人聞言,紛紛開始與自己周邊之人商量低語,初暒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候,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人群各處便有人高聲道,“我願意!咱們柏橋村又不是極為窮苦的地方,現下糧食都在地裡長着,等開春便會有收成,可若是初四交不了糧,咱們還能不能平安活到開春還未可知呢。”
“天有不測風雲,你怎知開春地裡會有收成?萬一……”
“呸呸呸,快别說這種晦氣話,知與不知不試試怎能知曉,我也願意開春交糧。”
“我也願意……”
“我也……”
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多,初暒将手掌于空中下壓,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這時有人問,“眠眠,你到底想出了什麼辦法,快說于我們大家聽聽!”
初暒道,“柏橋村現在的情況大家都心中有數,既然村内籌糧這條路行不通,那咱們就向村外借糧。”
衆人皆訝異,“借糧?”
初暒的辦法讓苟看财的靈台閃過一絲清明,可是這清明閃過,更大的疑惑湧現了出來,“可是能向誰借呢?各村各戶都是‘自身難保’的啊。”
初暒沒有回答,反而轉身小聲問初大年,“爹,您什麼時候上工?”
初大年答,“本來陳富戶讓我過了初四就去,可是不知怎麼的又說近日家裡不太平,等緩過這陣再去。”
“您除夕之日說過,‘陳富戶今年不知要積什麼德,竟給我們做長工的一人分了點炮仗’,爹,‘積什麼德’這話您聽誰說過?”
“唔……爹想想啊。”初大年摩挲着下巴仔細回憶,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是陳富戶自己說的,快過年那幾日我在他後院做工,常聽他說要給誰積德什麼的。”
“是要給陳家寶積德呢!”
看到他們父女倆低語,苟旦也擠了進去,他聽出初父話中說的是誰便迫不及待地過來與初暒解惑,“就是陳富戶家的獨苗陳家寶,你以前在安南書院讀書時見過他的。”
“我以前?”
想着她大概還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初大年說,“你小時候也跟村裡的孩子一樣在安南書院讀書,後來因為身子不好,爹娘便把你接回來了。”
初暒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初家生活艱難,卻仍願意将女兒送進書院。
苟旦:“以前總在書院聽陳家寶吹噓自己前世是天上的童子,今生落入凡間就是要渡劫受苦重新飛升的,可我瞧他吃的白白胖胖,成日還穿金戴銀的,哪裡像是來受苦的模樣,八成他爹錢多燒的,叫人騙了。”
“陳…家寶……”初暒呢喃往日同窗的姓名,“前世今生這類命理話術,大多都是請人掐算出來的吧?”
初大年點頭道,“你說到這我便想起了,這個家寶是陳富戶的老來子,平日有一點磕着碰着他都跟要了命似的,前幾日我确實聽陳富戶說有高人掐算出他這寶貝旮沓有大難,他們還在找人破解呢。”
父親和苟旦的話讓初暒腦海裡編織出一張網來,她斟酌了片刻後對苟看财說,“村長,我有主意了,但是有樣東西需要您先交給我。”
苟看财:“什麼?”
初暒答,“辦事得用銀錢打點。”
“我家都燒成灰了哪來的銀錢!我沒有!你找别人要去!”
平白又被他吼,初暒脾氣此時也上來了,“失火那日,你不顧夫人安危,隻顧自己在屋内燒斷的房梁下尋找你藏匿的私己,如今柏橋村因你看管不嚴有了大損失,你不想辦法彌補償還,居然還惦記自己的銀錢,你如此行徑擔得起村民平日對你的關照與尊敬麼!”
苟看财一家都是初暒從火場救出來的,因而隻有她知曉那日在火場裡發生了什麼,村民們聽初暒說苟看财有錢卻不願意拿出來,心裡也生出了暗火,但他們顧忌同村之情都按捺不發,可是一旁的史陸香不幹了,她一個箭步沖到丈夫身邊便開始對着他拳打腳踢,嘴裡咒罵,“我與你夫妻多年哺育雙子當牛做馬,你背着我攢私房錢也就罷了,我想不到你竟為了錢财不顧我性命!苟看财你個老潑皮好狠的心啊!”
被妻子又踢又咬的苟看财一時忘了問初暒怎知自己在房梁藏了錢,他在同村好友的幫助下逃離妻子的爪牙後,畏畏縮縮道,“哪家當家的跟前沒有一點私己,若不是我藏得這一點修房子的錢,你要讓兩個孩子跟着咱們一起喝西北風嗎!”
被同村女子圍着安慰的史陸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仍然指着苟看财口齒不清的罵,“快将你留的錢全數交給眠眠,此事若能順利解決我往後定然不計前嫌,但若是不能,我一定先砍了你洩憤!”
“隻給一半行嗎?”苟看财聲音越來越小,“一半也夠咱們搭個遮風擋雨的屋子了……”
史陸香吼道,“全數!”
苟看财被妻子吓得打了個寒顫,而後才心疼的從胸口掏出一個布包塞給初暒,“給你,都給你!”
周遭的鬧劇總算告一段落,而挑起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心安理得的接過苟看财遞來的錢袋,對父親說,“爹,這兩日您先和苟村長收集柏橋村春季還糧手印,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我與苟旦來辦吧。”
“啊?”
被一團亂麻的家事搞得暈頭轉向的苟旦指着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