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千湖知道自己本不便到女子閨門,但等了許久,擔心出事,便尋着下人來到這裡。
少年在門口咳嗽了兩聲算是提醒,衆人紛紛回頭,範千湖擺了一下手:“路過,路過。”
夏清蓉眼前忽然一亮,“千湖,你來的正好,你功夫好,幫忙把小柒弄下來吧!”
江流柒一看是範千湖,此刻正一臉壞笑的看着自己,她知道完了,在他面前出醜了。又不能立馬沖下去打死他,四隻手腳不停擺動着:“娘!我自己可以!”
說罷,身體又跟着轉了一圈。
夏清蓉回頭白了一眼江流柒,又對範千湖說:“千湖啊,别聽她的,聽我的啊。”
範千湖被這場景逗得笑了幾聲,若是沒有旁人,他定要好好打趣一下江流柒,好好讓她出出醜,但江家父母都在,實在不好如此,于是連忙點頭:“既然是江夫人開口,千湖豈敢不從。”
随後又故意拔高了聲調:“今日進了江小姐閨院,實屬不得已而為之。”
一來告訴她江流柒,是因為江母才答應救她,而不是因為她;二來告訴所有人,進門是為了救人,堵住大家的嘴。
夏清蓉自然明白範千湖的意思,感激的點點頭。
少年走到樹下,同江遇之互視一眼,告訴他們先退後,随即擡頭看向挂在樹上的江流柒。
江流柒俯身看着範千湖站在樹下,一臉明媚,無害的笑着,透過那個笑,她簡直看到了他腦子裡嘲笑她一萬遍的嘴臉。
可偏偏此刻自己空有一身本事使不出來,真是白白讓人看了笑話。
範千湖說道:“你别動了,我要上去了。”
“喂喂,你上來了我怎麼辦,這枝條......可禁不住兩個人。”江流柒磕磕巴巴的說着,聽範千湖的意思,感覺他不是來救人的,好像是要來把她踩下去。
還沒等江流柒反應過來,範千湖身體一躍,借着圍牆的力道幾步就跳上了江流柒旁邊的枝條,梅花樹輕輕晃動,花瓣在空中也跟着旋轉了一個圈。
少年俯身勾住江流柒後腰上的束帶,動作迅速且輕柔,江流柒歪着頭說:“你竟然不落井下石?”
範千湖借着勾開束帶上的枝條,在江流柒耳邊小聲說道:“這次人多,不方便我下手,以後有的是機會。”
江流柒瞠大了雙眸,沒想到範千湖竟然這樣腹黑,太恐怖了,這是什麼人啊!表面裝作陽光明媚,内心竟如此陰暗。
一時間,少女竟無言以對,明着吵鬧她不怕,就厭惡這陰着來的。
範千湖就想吓唬吓唬這江流柒,讓她再不知天高地厚,看到江流柒竟然渾身抖動了一下,他知道成了,内心竊喜,表面卻忍住,繼續開口對下面的人說:“接好你們家小姐!”
少年手指一放,江流柒“啊”的一聲掉了下去,臉上吹過一陣風,身體瞬間失重,小厮們身體跟不上腦子,連滾帶爬的去接人,有些絆倒在半路,有些被江流柒壓在身下,好一片狼藉。
範千湖跟着一起落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趴在地上的江流柒,一身狼狽。少女雖沒直接着地,但也确實撞了一下,痛的呼了一口氣,反應過來之後又慶幸自己還活着。
擡頭看見範千湖看笑話一樣的眼神,江流柒沒好氣的說:“範千湖,你暗算我是不是!”
還沒等範千湖開口,夏清蓉就跑過來,上下打量着江流柒,看見沒有傷,才開口嗔怪道:“小柒,不許對範公子無禮!”
轉頭又對範千湖說:“千湖啊,你又救了小柒一次,真是不知該怎麼感謝你才好,今晚一定多吃一些。”
範千湖微笑點頭,還不忘偷着對江流柒眨了一下眼睛。那樣子分明是挑釁,告訴她江流柒,你看,都不需我解釋,自然有人護着我。
江流柒看着母親和範千湖一起走了,竟然都疏忽了自己,瞬間感覺被冷落,于是“哎呦”了一聲,想引起母親的注意。
範千湖回頭,心想,又來這招,方蔚白肯吃你的騙,我可不會,至于江母,就更不會了。江母拉了一下範千湖:“别管别管,我讓廚房把飯菜再熱熱。”
江流柒不甘心,還想再叫一聲,江遇之開口了:“回去換身衣裳,趕緊吃飯。”
“哦,好吧。”雖有不甘,但終究還有父親回應了她,母親竟然和那個範千湖如此親近,連她都忘了,不可以!知道那個範千湖的真面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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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江流柒一身淡紫色的長裙,重新梳理了一個發髻,端莊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江遇之發話。
“承蒙範公子多次出手相助,小女流柒安然無恙,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今日備下薄酒,還怕怠慢了範公子。”
範千湖拱手:“不敢當,不敢當。”
夏清蓉說:“小柒,還不快給範公子斟酒?”
江流柒“啊?”了一聲,随即應聲起身,拿起酒壺,緩步走到範千湖身邊。
少年看着江流柒的眼神,似乎感覺到了陰謀的味道,倒不至于在酒裡下毒,那還能幹什麼?故意倒灑在他衣服上?
不得不防啊!
範千湖内心思忖着,表情卻故作自然:“不必客氣,不必客氣,我自己來就行。”說着就要搶過江流柒手裡的酒壺,就怕她有什麼動作。
江流柒哪能如了他的願,立即躲了一下手,一臉優雅的微笑:“怎能讓範公子自己倒酒,範公子可是我的恩人呢。”
少女緩慢傾斜壺身,壺嘴裡立刻湧出涓涓細流,在酒杯裡翻騰幾下歸于平靜,眼看着就要斟滿,少女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範千湖手疾眼快的輕扶了一下壺身:“滿了,滿了。”
江流柒微笑擡手:“範公子請!”
那大家閨秀的模樣還真讓範千湖有些不習慣,背後一陣冷汗,總感覺這小女子不一定憋着什麼大招等着他呢,好麼,這哪是請客吃飯啊,分明就是鴻門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