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歹人正是溫家女,溫樂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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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西院
因前陣子溫樂言風寒剛愈,再加上這陣子天涼,沁竹這些天一天都不帶歇的去了廚房熬煮湯藥,就怕自家夫人再着了風。
“夫人,該喝湯藥啦,這回可是奴婢親自去看着的,絕對出不了岔子。”
門外沁竹小心地端着碗一步步走來,手裡的藥碗還冒着縷縷白煙,瞧着就燙得很。
嗅着滿鼻子的藥味,溫樂言眉頭一蹙,“沁竹,這湯藥都喝好些天了,可以停了吧。”
沁竹搖頭,“夫人一貫身子虛,這藥可不能停,府裡大夫說了再喝上幾副也就好了。”
言罷,沁竹小心将手中藥碗擱下,待放下後,碗邊用來隔熱的巾子摸着都是燙的。
自那日溫樂言回府,她似是又回到了從前無人問津的日子,隻是這回她卻是甘之如饴。
這陣子每到日落昏黃時,望着天邊橘色的雲彩,她總會想起在含梅院中那幅落日翠竹之景。昏黃的餘晖灑入整片院落,為翠綠的竹葉染上了一層朦胧又燦爛的橘黃,一眼看去,好似親眼驗證了那片竹葉由翠綠一點點變作金黃。
含梅院内雖栽種了不少白梅,可如今不過十月白梅剛長芽苞,能瞧見的景色也不過是角落裡那一小片的綠竹。
“可惜,這院裡沒有栽種翠竹,那落日餘晖之美怕是再也見不着了。”
倚在榻邊,溫樂言喃喃自語道,此刻她也說不清自己這番愁苦念的到底是什麼。
見着溫樂言說起那翠竹,沁竹倒是想起來前在院外瞧見過崔明珏,“說來也是怪,近幾日奴婢總能瞧見老爺站在院外瞧着咱們院裡,可每回奴婢問安,老爺又什麼都不說,奴婢想或許老爺對夫人并非是毫無感情。”
溫樂言眼神微涼,“從前聽着這話倒還會想着他是有苦難言,如今再聽卻是可笑的很。”
這半年來溫樂言在崔府是如何過來的,沁竹都看在了眼裡,見溫樂言如此态度也沒敢再勸,隻是說起了近日京城裡發生的大事,其中流傳最廣的還得是常太傅之子常泓的死。
“京城裡誰不知道常小公子雖纨绔了些,為人卻也正直,前不久竟是猝死在了府中,說是犯了什麼隐疾。”
中秋宮宴上的事溫樂言也算是親耳所聞,自是猜出這事怕是被順承帝一早封了口。畢竟當初那事不僅涉及皇後母家,連累了太子崔榮,更遑論當日還有人意圖行刺,如此手段必是要查了個水落石出,隻不知這事如今進展到何種地步了。
想到這案子正是交予了寒林商辦理,溫樂言開口道,“此事将軍是如何處理的,宮裡可傳出什麼消息了?”
沁竹搖頭,“之後奴婢就不知了,隻聽說自那日寒将軍進宮後臣子們是人人自危,連寒将軍都有些天沒進宮了。”
接着她又言,“不過前幾日倒是聽說将軍府接納了一位女子,說是秦管事的遠方侄女家中臨難,這才投奔了來。”
沁竹知道寒将軍對她家夫人有恩,所以别的不說,将軍府的消息那是一打聽一個準。
“投奔?”
淺喝着藥汁,溫樂言隻覺得奇怪的很,那将軍府一貫是戒律森嚴,怎的這一消息傳的這麼快還這麼仔細,就像是故意的。
“可還有旁的消息?”
沁竹腦子一轉倒是想到一事,可回話時還是搖了搖頭,“旁的就沒了。”
至于自家老爺被傳寵妾滅妻這事,她是膽子再大也不敢說的,這事雖說罪過不小,但至今也不過是謠傳,外人又哪裡知道什麼證據。再者那崔明珏又是解元出身,官居從五品,就算那些平民百姓真瞧出什麼,也萬萬不敢與官鬥。
屋裡兩人正聊着,卻陡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等人走近後溫樂言才認出此人正是崔明珏身邊的小厮。
見到溫樂言,小厮先服了服身,“夫人,老爺喊您去北院用飯呢。”
“北院?”溫樂言皺眉道,“怎的不去東院?”
在這崔府溫樂言好歹也是一家主母,就算再不受寵也無需自降身價與妾室一同用飯。更别提還是去袁可嫣的屋子裡,她如今已然是退無可退,崔明珏難不成還想着把她最後的這點顔面也給打碎嗎。
小厮卻似瞧不見溫樂言面上的愠怒,隻是腆着臉笑着說,“老爺是這麼吩咐的,奴才也沒法子,老爺說了夫人若是不去,那麼沁竹往後三天也就不必用飯了。”
這話一出,不光溫樂言氣紅了面頰,沁竹也吓白了一張臉,他們心知崔明珏的心狠,活生生餓死一個人,他絕對做得出。
“夫人若不想沁竹跟着受累,還是去吧,免得為了一時意氣害了一條人命。”
小厮慢悠悠一句話說的溫樂言攥緊了帕子,“好,我去……”
在崔府,東西院間隻隔着一處院落,最北邊才是北院,等溫樂言帶着沁竹行至北院後,崔明珏二人已經開始用飯了。
見溫樂言一來,袁可嫣悠悠起身草草行了個禮,“姐姐來了,妹妹方才還跟相公提起今日姐姐怕是不會來了,沒想到一扭頭就瞧見了人,也真是巧了。”
袁可嫣說的輕巧,話語裡卻是無一絲恭敬,溫樂言可沒忘了上次那碗湯藥裡的毒就是她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