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瓊光的保證讓溫樂言多少放心了些,“……如此,就多謝大人了。”
正如王瓊光所保證的那般,溫樂言這廂剛出了正廳,迎面就是四位官兵将她牢牢護着。
地牢在府衙東面,穿過小門右轉就到了地牢門口。
溫樂言從未來過府衙,可當她看着地牢門口那陰測測的方正入口,依舊心有戚戚。即便是京城的府衙,這地牢入口也是一副荒涼景象。
“溫娘子,這便是地牢了。”
這句話說完,打頭的官兵提着燈率先入了裡。
順着小門進去,就是一條逼仄的通道,通道内由塊塊磚石堆壘而成,越往裡走就越是昏暗,唯有入口處有幾縷日光射入,旁的就隻能靠官兵手裡的提燈,亦或是牆上的幾盞油燈照亮。
過了通道,進入内門後才是地牢裡關押犯人們的地方。按理說常勝是皇後親侄,屬皇親國戚,再怎麼着都應關在天牢,而非這髒污的地牢,可寒林商還是執意如此,可見他對這常勝是厭惡頗深。
進了内門後,雖是有身後四位官兵護着,可溫樂言還是瞧見了裡頭的囚犯是何等慘樣。
不同于來時的光潔鮮亮,意氣風發,此時的他們個個披頭散發、滿身髒污,簡直比乞丐還不如。
地牢裡頭總是髒污沉悶的很,僅僅是站在通道口,溫樂言就嗅見隐隐的塵土氣和淡淡惡臭,不由得以帕掩鼻,不敢再看。
旁人來時是什麼模樣,常勝不記得,此刻的他一雙眼睛正緊盯在溫樂言身上,半分都不帶挪動。
地牢裡的天窗總是小的很,偶爾能有幾束光打下來都算是奇了,可今日當常勝再看時恰巧一抹晨光洩入,斜斜的照在那女子雪白的脖頸上閃着淡淡瑩潤的光,就連發絲的飛揚弧度都瞧得一清二楚。
今日的溫樂言照舊穿了那身棗紅披風,明豔豔的紅被日光這麼一照,既豔麗又張揚,好似一團明亮的火焰,闖進了這腐朽、枯敗的地牢,帶來最後一抹生機。
待腳步停歇後,袅袅聘婷身影剛往牢房外這麼一站定,牢内已散亂了發冠的常勝就急急巴着眼前的獄欄道:“娘子,你果真來瞧我了,半日不見,娘子似是比初見時又美上了幾分。”
面對常勝的輕薄言語,溫樂言沒有理會,而是直奔主題問起了拂袖一案,“常二公子,應你的要求我來了,既如此,公子可否說出拂袖一死的真相。”
好在這常勝雖然無賴,卻也算信守諾言,“好,娘子想讓我說,我便說。那拂袖是我弄死的,當日我瞧她姿色不錯,就想着玩玩,哪知道這妮子反抗的緊,猝不及防就自己撞死了,我哪知道她那麼簡單就死了,這才想着把人趕緊埋了,省的礙事。”
常勝的這番言辭說的無恥又讓人膽寒,似乎拂袖的一條命在他口中與小貓小狗沒有任何區别。
拂袖一案基本已經确定就是常勝害死的,之所以還一直未将人處決,缺的就是常勝這一句招供。畢竟是皇親國戚,貿然處理了難免會發生亂子,有了招供後續也就簡單多了。所以這會兒常勝話一出,他之後的午門斬首就算是闆上釘釘,必有此一遭了。
溫樂言又問,“那宋清呢,常二公子知道麼?”
“宋清?”
說起這名字,常勝一時間還想不起來,再聯系起拂袖他才恍然,“娘子說的可是那撫琴的樂師,不過是一下九流的人物,娘子提他做什麼?”
想起宋清缺失了的右手,溫樂言斷言他必然與柔妃一案有關,“自拂袖死後,宋清就消失不見了,常二公子可知道他去哪兒了,可有什麼友人?”
“友人,那我就不知道了,宋清他們幾個一直被養在我常家,就算有個三兩好友,怕也是府裡的奴才們,登不上台面。”
說到這,常勝晃然想起一事,“不過我記得這宋清此前似乎考過科舉,中沒中的就不知道了。”
見問來問去也沒法子從常勝這兒得到更多的消息,溫樂言轉身欲走,卻被常勝一句話喊住了。
“娘子等等,我突然記起,當日那宋清離開時似乎被一個人給帶走了,那人溫娘子該是認識的。”
這一句,成功讓溫樂言停住了腳步,“常二公子所說的是誰?”
常勝看着她笑眯了眼,“溫娘子想知道,何不湊近了聽。”
這話意欲過明,惹得一旁的官兵提刀喝道:“常勝,你别得寸進尺。”
常勝攤開手擺的光明正大,“得寸進尺又如何,反正我也是個快死的人了,在死之前能見一面溫娘子,我是心願已了。”
明白自己不湊近,常勝是不會說的,想着溫樂言淺吸一口氣跨步向前,她到底是警惕的,稍隔了些距離後才湊在常勝跟前,“常二公子,可能說了?”
嗅着溫樂言身上的淡淡清香,常勝勾唇笑的燦爛,接着溫樂言就聽見他小聲說了一句:
“那人為何帶走宋清我确實不知,不過我可以肯定宋清是在遇見他之後才瘋了的。此前我也曾見過他一面,隻是他太髒了我就沒理會,但他身上那藥味我卻是認得,那是一種南宛秘藥,名叫:忘三。”
溫樂言忙問,“那帶走他的人,是誰?”
常勝笑道:“正是娘子的兄長,溫良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