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崔明珏提起康嫔之死隻是哀傷,并無仇恨,常太傅心中暗暗松了口氣,“殿下此前也是磨難多多,日後必定會苦盡甘來,時來運轉。”
崔明珏作揖,“那便借太傅吉言了。”
随後,又淺淺聊了幾句,崔明珏識趣的以不擾太傅養病的由頭離去了。
瞧着他的背影,常太傅隻覺心口一塊大石終于落下,“看來這崔檢當真不知當日康嫔的死是泓兒做下的,不然他哪肯跟咱們說上這些,隻怕害了咱們的心都有了。”
常夫人每每想到常泓那日匆匆回府的模樣就心疼,也膽寒于當今聖上的狠毒,“當年若不是陛下所逼,泓兒又怎會犯下那事,以至于到如今咱們常家被陛下死死握在手裡,連為小兒辯駁一句都難。”
常太傅冷哼,“咱們這陛下别的不學,轄制人倒是學了個十成十,如此想來咱們今日這事還真是做對了。”
常太傅好歹也是兩朝元老,見慣了高位上的皇帝如何拉攏臣子嫡子做髒活,以作牽制的事。
也正因為知道這事若不做,順承帝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常家,因此常泓當年即便不願,依舊接下了這事,暗暗殺死了康嫔。最後更是親手将自己的把柄交予順承帝手中,這才讓常家的好日子又延續了幾年。
“這大渝天下,也該換個主子了。”
......
* * *
—巷子口别院—
京城的天,自昨日轉暖過後,又開始泛起了寒,陰陰冷冷的寒意滲進人骨子裡,躲都躲不掉。
也因着這頭實在是暖暖寒寒反複的很,李婆婆今日與小丫頭們擇菜都選在了院旁的廊下,門一關多少還能擋着點寒氣。
幫着擇菜的丫頭們伸長了脖子去瞧主院,見着那木門還緊緊閉攏着,不禁悠悠歎了口氣,“自昨日去了刑場,咱們娘子就病着了,大夫來了都說是驚吓過度,須得養上幾日。”
将菜梗子放進籃中,略大些的小桃卻是撅了嘴有些不樂意,“要我說娘子既然病着,這沐浴就更該仔細護着,受不得一點風。可她沁竹憑什麼不許我們進去伺候娘子,偏她一個人進去,怎麼,好顯擺她是娘子身邊的貼身丫鬟嗎。”
李婆婆跟另一個宋婆婆是溫樂言使了銀錢雇來的,畢竟院子裡管事的多少需要點本事和經驗。
可幾個丫頭卻都是溫樂言從人伢子那裡買來的,她們從小就被爹娘發賣了,孤苦無依的,瞧着可憐就帶進了院子。平日裡溫樂言也不讓她們做多少重活,都是輕輕巧巧的繡花和做飯,偶爾去外頭幫襯着跑跑腿,也算是一份正經工作。
也因着這個,幾個丫頭對溫樂言觀感好極了,有時沒活了就湊過去看着娘子練字、吟詩、作畫,若是不嫌煩也可自己學學認字,倒也算個雅趣。可旁的她們能沾手,一旦碰到了需要守夜或是沐浴之類的事,她們卻是想碰也碰不着了,隻因沁竹不許。
聽着幾個丫頭的抱怨,李婆婆也覺着奇怪的很,這溫娘子如今病着,多一個人伺候也多一份防範不是,可沁竹若是不許她們也不好說些什麼。
“行了,沁竹姑娘到底也是自小跟着娘子的,許是娘子有什麼習慣我們不知道,怕一時上手惱了娘子吧。”
小桃撇嘴,“再多的習慣也沒她沁竹規矩多,難道她沁竹受得,我們就受不得了。”
見小桃還要多嘴,李婆婆直接給她遞了把剪刀,讓她去院裡修花去了,“就你話多,旁的不說哪怕就憑這情分,沁竹姑娘就比咱們強。”
被指了活的小桃至此也沒再說些什麼,隻得乖乖拿了剪刀去了院裡。
至于内室裡正在幫着溫樂言沐浴的沁竹卻是不知道這些,此時的她正忙着給自家娘子擦身,“娘子沐浴過後,喝完藥就睡會兒吧,這樣病好的快些。”
趴在浴桶邊上的溫樂言無力的颔首,一張俏臉被水汽熏得粉嫩,看着倒少了幾分病氣。待她垂首斂眸時,烏黑的長發水草一般漾在水裡,一眼看去少了幾分清麗,卻多了兩分海妖般的魅惑。
似是困極了,溫樂言輕輕打了個哈欠看向屋内的燭火,燭光下略淺的眸子此時看來也更添水潤,若是細看還會發現那瞳孔的顔色竟非黑非棕,反倒帶點琥珀色。
指腹滑過女子光滑的肌膚,沁竹捏着布巾為溫樂言細細擦着後心,而在那裡不知何時被人刻下了一個标記。
看着似水流,更似雄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