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佛寺的一場大火,在燃了兩柱香後終于是止了,而崔明珏就這麼坐在寺外馬車内默默注視着這一切。
任由那沖天火光肆虐,最後再一點點熄滅。
也是在這時候,有一仆從悄摸摸從寺裡出來上了馬車。
見崔明珏在内,這人趕忙将手中紙張奉上,“崔大人,這是謄抄好的簽文,已經拿到了。”
接過那紙張,瞧着上頭的字,崔明珏一下下叩着桌面,“就隻有這麼點嗎,除此以外,靜法就沒再說别的了?”
聽出他話中不滿,侍從趕忙叩首,“據眼線回複,确無旁的了,說是這靜法嘴牢的很,面對那蔣韓的威脅竟是什麼都不肯說,如此也就作罷了。”
“至于旁的,也正如大人所料,那解簽處從頭到尾都被蔣中尉的人牢牢守着,我們就算想聽到什麼也做不到。不過大人放心,這簽文雖難得卻是可以保證除此外并無其他信息錯漏。”
說着,侍從小心翼翼的擡眼觑着崔明珏,一時間拿不準他心中所想,“......奴才不敢蒙騙大人,這簽文當真隻有這些,聽說就連陛下走時都是面上帶着怒氣,想必也是因着靜法隐瞞簽文一事。”
從一開始,崔明珏他們得到簽文的方式,就不會隻是倚窗偷聽這種小戲碼。畢竟那可是順承帝,多疑又喜怒不定是他的本性,更别說簽文一事事關國運,自然是嚴防死守,又怎會随随便便就被人聽了去,豈非玩笑。
見侍從一再保證,崔明珏擡起手捏着這人的脖頸,雖姿态輕松,手上更不曾使勁,可其間的殺意還是吓得侍從冷汗直冒。
“若是我此後發現你騙了我,到那時你一家老小可就得在地獄裡相見了,知道麼?”
冷冰冰的話語響在耳邊,沒敢對上崔明珏那雙幽深的眸子,侍從趕緊連連磕頭,“大人放心,奴才所言句句是真,否則定讓奴才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侍從的懼怕,讓崔明珏一下子沒了審問的興緻,随意的擺擺手,就讓人退了。
晃蕩的轎簾于冷風中開了又合,陣陣刺鼻的濃煙也趁着這時候鑽進轎内,惹得崔明珏一陣不适,“這回的火倒是點大了,竟是燒了這麼久才熄,回頭可要小心點不要被人抓住把柄了。”
車前始終默不作聲的馬夫回,“大人放心,今日這火油給的不多,雖看着火勢洶洶,倒也傷不到性命。”
“是嗎,那就好......”側着頭凝望着那片于空中消散的黑煙,崔明珏撚着手裡的紙張默不作聲,似乎在憂心着什麼。
瞧着崔明珏目中的神色,馬夫試探着開口,“大人,可是在擔心溫娘子的安危?”
聽到溫樂言,崔明珏團起手中紙張,随後一聲嗤笑,“呵,擔心?我如何會擔心她,不過是念着你家主子還沒下手,若就這麼匆匆忙忙的死在廟裡,豈非壞了大計......”
話雖這麼說,可崔明珏隐藏在袖中的手卻是在暗暗發顫。
他如何不想救溫樂言,可是他不能。隻因他的身邊有南宛眼線,所以他注定是愛不能說,更不可表。
從前的崔明珏一心想着等他登上皇位,定要光明正大的迎溫樂言回來,可現在看,他似乎等不到了。
遙望寺中寶殿前相依而守的二人,崔明珏垂眸嘴角漾起一抹苦澀,随後道了一句,“......既然簽文已經拿到了,回府吧,莫要讓他們等急了。”
“是。”
車前的車夫一聲應下,随着馬鞭揚起一揮,車輪便咕噜噜轉起,漸漸駛離了玄佛寺。
至于那張謄寫有順承帝簽文的紙張,在被焚盡前還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在那張簽文上寫着的八個字。
‘順承将頹,太歲臨朝。’
......
......
* * *
‘砰砰砰!’
豔色的煙花一被點燃,再擡眼已于空中綻放,待徐徐落下時,又如點點星子,霎那耀眼,轉瞬即滅。
如今,年關将至,京城内便已是爆竹聲聲響,遍地歡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