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他是趁着夜色急忙忙下山,也還是堪堪在正午前趕到了睢河東。
...
來到京城後,一恩十分清楚自己身上那件染血的僧袍一旦露面,必定會十分顯眼。
所以在剛入城後,他就快速打暈了一男子,将他的衣裳穿上,再戴上鬥笠才算是勉強遮蓋容貌。
對面眼睜睜看着一恩穿上兩件外袍,再戴鬥笠的女孩扯了扯身側男人的衣袖嚷了句。
“爹,你快看,那人好像有病。”
“......”
聽到這句話的一恩趕忙壓下鬥笠,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原因當然不會是小姑娘的一句話,而是因為他看見了寒林商,這位曾經統領過他的威武将軍。
隻是比起自己如今這副古怪的裝扮,不遠處的寒林商似乎也不遑多讓。
反正一恩是不會将一個披散着長發,面上還遮着面具,渾身散發着隐隐幽暗氣息的男人,視作是正常人的。
立于米糕攤前,寒林商沒有忽略身後那道陰冷惡意的目光。
隻是當他轉身看過去後,除了一閃而過的鬥笠外,那人就消失不見了。有的隻是路上擁擠的人群,和米糕出鍋時被蒸騰出的屢屢白霧。
“怎麼了?”
順着寒林商的目光看去,溫樂言自然是什麼也沒瞧見。
扯了扯嘴角,寒林商回頭道,“沒事,隻是眼花看錯了......”
不過想到那鬥笠下,一閃而過的塌鼻梁和淺色肉痣,倒是讓寒林商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在軍營裡殺了人,又逃跑的逃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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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頭一恩的憎惡與躲避。
另一邊,關于伏擊陶婉的計劃,崔明珏卻是進行的很順利。
先是趁她入宮後,派人在宮牆外埋伏,等人一出現就立刻将其捉拿,全程順利的不可思議。
嚴管家:“主子,人抓到了,不過嘴挺嚴,怕是得動點特殊手段。”
崔府西院内,低頭掃了眼被按壓在地的陶婉,崔明珏輕擡下巴,“那就帶去暗房,多用點手段,記得在沒問出确切消息前,别讓她死了。”
聽了崔明珏的話,陶婉懼怕地看向身後那片竹林。她曾經去過那地,也見過崔明珏是如何審問宋清的,自然明白那小地牢的可怕。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才幾月的時間,被審問的人就成了自己。
事已至此,深知崔明珏手段的陶婉也不敢再傲着自己那點臉面,不住地嗚嗚直叫,渴望能得一寬恕。
可惜,對于崔明珏而言,她始終是金和的人,被毀滅也是遲早的事,現在正是好時候。
“時候不早了,動作快點。”
伴随着崔明珏的一聲催促,陶婉還是被強行拖去了暗房。
半晌後,隻聽得耳畔響起幾聲凄慘嗚咽,屢屢鮮血順着縫隙流淌出來,很快染紅了飄落在地的片片竹葉。
這時,不需湊近,就能嗅見鼻尖愈加濃烈的血腥氣。血氣撲鼻,讓人避都避不開。
時值正午,頭頂澄澈的藍天下,是烈陽高照。
此刻,春日暖風吹拂,被陽光照耀的翠竹更是搖搖擺擺地伸展着綠葉,尤為惬意。
離遠了看,點點陽光似金光般灑落竹林,一片翠綠與暖陽交彙,似乎寓意了春日的新生。
依着古語,正午時分人間本該陽氣最重。
可此時此刻的崔府西院,卻被聲聲嗚咽充斥着。
明明身上還覆着暖陽,可站在院中的奴仆們卻是緊盯着那林間絲絲縷縷的紅,一眼都不敢眨。看得久了更是覺着渾身寒顫顫的,冷得十指指尖頻頻發抖,怎麼都平複不下來。
約莫一刻鐘後,耳邊瘆人的嗚咽終是漸漸息了。
緊接着,嚴管家帶着滿身血色從暗房走出,“主子,審出來了。”
摩梭着手裡那隻十年如一日的破碗,崔明珏頭也不擡地出聲,似乎審問這件事于他而言并不太在意。
“是嗎,那就好,都審出什麼了?”
嚴管家答:“陶婉嘴雖嚴,卻也說了兩件事,一則是說沁竹其實一直都是恩和珠拉的眼線,從未變過。二則卻是關于那位賀喜格,她似乎與常家有點聯系。”
崔明珏擰眉叩了叩桌子,這兩則消息倒是讓他挺意外的。
“可還有别的?”
嚴管家搖頭,“别的就再問不出什麼了,不過這次手段用得太多,陶婉已經撐不住了。”
崔明珏颔首,“那就把人好好處理了,對外就說皇子妃近日來重病纏身,恐時日無多。等消息徹底傳出去後,再說人已經暴斃了。”
“是。”
解決了陶婉的事後,崔明珏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隻是等他前腳剛出西院,就迎面碰上了府裡的門房。
“殿下,皇後娘娘派人送了幾個教習師傅過來,說是要教您習武。”
“教習師傅?”
崔明珏滿臉莫名,“這常煙夢在搞什麼鬼......”
門房道,“除此外,門外還有一裝扮古怪的和尚說要求見殿下。”
“和尚?”
“是,那和尚還說,他法号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