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熠特意讓他帶上薛仲全,想來就是因為前幾日王皇後召見薛真。
馮小圓心中已是雪亮,帶着西廠的人抄了齊家,隻帶走齊金,至于剩下的人,包括齊象嚴這個燙手山芋,直接交給了一門心思看熱鬧的薛仲全。
在他眼裡高官厚祿和錢财才是一切。
齊金和薛仲全兩人是死對頭,都是京師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昨日薛仲全被奚庭生拉着吃酒,聽了一大堆齊家内宅裡的破事,後來又聽到齊金不舉,興趣就一下被吊起來了,先前齊宰相大權在握,處處壓他爹一頭,他因此也要忍氣吞聲,如今齊家倒台,還落在自己手裡,心情好不快活!
薛仲全握鐵棍将火撥了一下,旋即,帶着人滿面堆笑地走出監牢。
對于齊家倒台,隻以為是恩威難測。
出了刑部,薛仲全正巧碰見了迎面走來的薛顯生,“爹!你怎麼來了?”
薛顯生怒氣橫身,卻也不敢在刑部大門口發作,“混賬東西,退下!”
薛仲全不明就裡,當即被潑了一盆涼水,不甘心地退至一旁。
隻短短一個時辰,昔日的宰相齊象嚴帶着鐐铐,披頭散發,身上帶着一股惡臭之氣,他直了身子,漸漸閉上了眼,良久,仰天大笑,笑中滿是譏诮,“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薛顯生,你的日子也不長了!”
薛仲全聞言,當即踹了他一腳。
薛顯生垂下眼簾,遮住眼中複雜的神色,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梁承平日久,但邊庭屢有戰事,這些年來朝廷貪污腐敗,結黨營私,他是親眼目睹。鹹豐帝登基二十年多年以來,前十年打仗,窮兵黩武,征戰連年,民不聊生,硬是打空了國庫,後十年搞權謀,政多失理,敗壞了朝廷。如今這爛攤子眼看就要丢給他,不就是把人綁在火架上烤!君子不立于危牆,那小太子根基不穩,扳倒齊象嚴實在是操之過急。
薛顯生咬牙切齒看着他,“太子手裡手裡攥着你結黨營私,貪贓受賄,欺君罔上的罪證,依律判斬刑,齊象嚴要死你也死在我前頭!”
說完,薛顯生便睨了一眼薛仲全,示意他跟自己過來。
薛仲全一頭霧水,把事情來來回回講了幾遍,也想不透他爹為什麼生氣。
兒子稀裡糊塗的,但薛顯生不傻,官場鐵律,誰從事變中得利,誰便是事情的推動者。
齊象嚴長時間的苦心經營,在朝中已然培養出雄厚的勢力,到處都是他的爪牙,雖然人死權消,但這朝堂的毒瘤可不是隻抄了齊家就能拔除的。群龍無首,朝堂可不就是亂了。是誰在抄了齊家後從中獲利?思來想去,他都覺得這人不是他自己。
薛顯生知道齊象嚴的志向,此人驕傲自大,一直都想掌權,所以對太子諸多不滿。
回想前幾日,王皇後召見小女薛真,薛顯生頓時就想明白了。
王皇後是想拉攏自己!
一介女流,不恪守婦道,居然還把手伸到朝堂!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薛顯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思索着此事。
面對王皇後洶湧的逼迫,此時他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到打碎了往肚子裡咽。
平心而論,他并不希望王皇後擅政,王皇後選錯了人,可眼下已經被綁在這條船上,真的隻能随波逐流?
太極殿。
齊象嚴跪伏在地,痛哭流涕,反反複複的哭訴自己勞苦功高,犯錯隻是一念之差,如今淪落為階下囚,隻希望太子殿下寬厚仁慈,能給齊家留個後。
蕭熠心下略加思忖,優柔寡斷,念及是朝中老臣,便允了此事。
馮小圓面沉似水,不太樂意,卻也沒敢搭話,和這幫老謀深算的朝臣斡旋了半輩子,甚至斬草除根的道理。
齊象嚴玩弄權柄,惡貫滿盈,落得今日這下場,就是罪有應得。
留個後,不是給自己日後埋暗箭?
......
王皇後剛用完晚膳,外面的馮小圓邁着小步子走進來,磕了個頭笑道:“皇後娘娘,咱家這邊有好消息!”
宮娥見狀低下頭。
王皇後揮手示意她們退下,也不客套了,“馮公公,請說。”
施禮問安已畢,馮小圓站起身,湊到身前笑呵呵道:“咱家的人,找到了魏南歆的藏身之地。”
王皇後眸中閃着一抹不可察覺的鄙夷,遂即起身,“在何處?”
馮小圓如實道:“揚州廣陵縣。”
王皇後行事書案前,沉吟許久,微微歎息,“此事辛苦了,一會兒讓翠娘帶着你領賞吧。”
“不辛苦,”馮小圓停頓了一下,“能為皇後娘娘做事,是奴婢的幸事。”
“今歲艱難,正是關鍵的時候,”王皇後看着他,“以後太子的所有事,事無巨細,都要和本宮一一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