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好！謝謝你了啊！”

護士走了出去。

湯繼業再沒有了繼續誇獎耀祖的心思，他垂目看着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的孫子，渾濁的眼睛裡泛起一抹水光。

“振宗，快醒過來吧，爺爺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雞肉面條......”

耀祖收回手，讷讷着不敢再說話了。

他想起來自己小的時候，總是聽到湯振宗喊湯繼業“爺爺”，他十分不解，就去問母親。

“媽，表哥不是我大姨的的孩子嗎？那他應該跟我一樣喊外爺啊！”

可湯麗雲隻是敷衍他，“外爺和爺爺都是一樣的！”

李耀祖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喊爺爺不？每次表哥這樣一喊，就有好吃的！”

“不許！”湯麗雲兇巴巴的敲了他一下，“你哥可以那樣喊，你不行，知道不？想吃啥跟媽媽說，媽去給你買......”

而到了後來，随着年齡漸漸增長，李耀祖才知道，原來表哥是要繼承外爺姓氏的人，也是要繼承外爺家産的人。

湯繼業十分溺愛湯振宗，一直都以“爺爺”自居，可等湯振宗漸漸長大，這個稱呼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小夥伴們總是問他，為什麼你的外爺不是外爺，而是爺爺呢？

這要解釋起來就十分麻煩，而時間久了，他就不願意解釋了。

那段時間正是湯振宗的叛逆期，因為這件事他許久都對湯繼業都是愛答不理的。

搞清楚事情之後，湯繼業就主動改了口，又讓周圍的人也改口，湯振宗這才習慣過來，自己的“爺爺”變成了“外爺”。

如今湯振宗昏迷不醒，湯繼業情難自抑，激動之下竟然脫口而出了多年前的那個“舊稱呼”，他意識到之後又很快改口，變回了“外爺”這個稱呼。

“快醒吧，振宗，外爺在這兒守着你呢...”

湯繼業絮絮叨叨，伸手又抻了一下被子。

桃花的目光落在湯振宗露在被子之外的手上，那隻手的手背上放了滞留針，他的指甲縫裡還有一絲絲血迹。

湯振宗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動了！”桃花開口說。

“什麼動了？”蘭花不解的問。

“外爺，大哥的手剛剛動了一下，他是不是快要醒了？”

湯繼業身體一震，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湯振宗，同時又問：“桃花，你沒看錯吧？你大哥的手動了？”

“動了，我看到了。”

可躺在病床上的人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迹象。

湯秀娟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幾個人圍着兒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她一滞，随即激動道：“振宗醒了嗎？”

“沒呢大姨。”耀祖回答說。

沒有醒圍這麼嚴實幹嘛？

湯秀娟臉色一黑，“那别圍着了！都散開些，别悶着你們大哥了......”

李耀祖、蘭花和桃花立刻散開，齊齊坐到了旁邊空着的病床上。

“爸，剛剛我去醫生辦公室問醫生了。”

“哦？醫生怎麼說的？”

湯秀娟歎了口氣，坐到病床旁邊的小凳子上，“我問醫生，我們振宗這腿能保下來的幾率有多少？醫生就說......”

“說什麼？”湯繼業追問。

桃花三人則是一邊吃零食一邊豎着耳朵聽。

“醒、醒了！”

湯秀娟喃喃着，幾乎是撲到了兒子的身邊，她離他本就近，此刻身體一傾斜，激動之下直接握住了湯振宗的手。

“振宗，我是媽媽啊，你醒了嗎？疼不疼？”

湯繼業幾乎是等到湯秀娟的動作之後，才反應過來湯振宗醒了的，他騰地一下站起來。

“振宗，你感覺怎麼樣？”

桃花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湯振宗，他的眼神還有幾分迷茫。

“我這是...怎麼了？”

“你去買煙，想起來了嗎？然後你被車撞了，現在在醫院呢！”

湯秀娟擦了擦眼角的淚，笑着說，“别怕啊，爸爸媽媽還有你外爺都在，你表妹表弟也來了，我們都在呢！”

“撞、撞了？”

他被撞了？

他在醫院？

難怪他會感到身體一陣陣發疼。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湯振宗吃力的反握住母親的手，他臉上原本迷茫的神色也轉變為驚恐。

“媽，我的腿！為什麼我感覺不到...我的腿了？我的腿呢？”

“什麼？！醫生！醫生！快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