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泠聽着陳山這話怪怪的,像極了老葉每次被宴請,總要皺着眉頭趕出去的小老闆加年輕美女的組合。再加上陳山目光躲閃,剛才好像還朝酒店門外擺了擺手,她狐疑地往門外望去,“山哥,你在跟誰打招呼嗎?”
“我能和誰打招呼?除了招呼你半天不露面,我還能和誰打招呼?”陳山引着葉泠往裡走,一邊走一邊介紹道,“今兒個裡面的都是大導演,你就進去給他們看看形象,誰有角色漏給你,你可就要飛升啦。”
頂層豪華包廂的大門被兩個服務生拉開,門口兩個柱狀的石膏天使的壁燈閃着金光,即使光束已然足夠亮,隐約還能看見包廂中央依舊挂着一盞大氣不失精緻的水晶吊燈。
再往裡面走幾步是一幅西方油畫的真迹,油潤的光線從小天使石膏抱的燈盞落下,金光遍灑。一走進來不像是進了酒店包廂,倒像是歐洲中世紀的公主殿下推開了城堡的大門。
陳山一進門就倒吸一口涼氣,朝葉泠擠了擠眼睛,“瞧瞧,這才是上流社會。”這語氣,就像如萍拉開袖口,指着裡面的手表展示:好貴呢,要二十塊。
“一會進去,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現。”陳山頓了頓,凝視葉泠片刻,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忽然朝葉泠伸出手“我不是告訴你今天是跟大佬吃飯了嗎?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
今天面試,葉泠為了留白,給導演展現自身造型的可塑性,穿搭選得低調——一套銀白暗花吊帶小裙子,裡面還搭了件白色花苞袖襯衣。
搭配葉泠的白開水妝容,顯得純天然無公害,加個校服外套就能僞裝高中生了。
可這一套對于本就别有用心的陳山就顯得太單調,太沒有“誘惑力”了。陳山雖然不懂搭配衣服,卻很懂酒桌上男人的惡趣味。他擡起手,想像節目組的服裝師幫葉泠把第一顆紐扣解開。
被葉泠下意識躲開,擡手拍開陳山朝她伸出來的手,厲聲呵斥,“你幹什麼?”
葉泠反抗,陳山不但不收斂,還陡然變了臉色,一邊把葉泠往裡面拽,一邊上下其手要拽她的紐扣,“你都已經來遲了,還在這裡扭捏什麼?還不快點?再說……來都來了,你還想立貞潔牌坊不成?”
葉泠以前都是陸樾親自帶的,和陳山不算熟,但平時也算相安無事小半年。葉泠對陳山的印象還停留在做事嚴謹,為人精緻利己,完全沒想過他會下流至此。
葉泠單手捂着衣服,轉身要走,卻被拖拽了個拐角,兩個人硬生生非常不體面的拉拉扯扯到了導演們的餐桌邊。
油畫阻隔的大堂另一面,幾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被年輕漂亮的姑娘們衆星捧月樂滋滋地喝酒吹牛,早聽見了動靜,朝拉拉扯扯的兩人投來打量的目光。
一桌子的美味珍馐,可那群人的目光下,仿佛葉泠才是今晚萬衆期待的那道菜,其中一個頭從前往後秃了一大圈的導演喝得說話已經有些迷糊,忘了在衆目睽睽下裝“藝術”,看見葉泠就樂呵呵地咧開嘴,
“就你是……白喬?看着不像啊?小陳你可不許拿二等貨騙人……”
陳山立馬陪着笑臉拉着葉泠迎上去,“白喬實在是有事,她說下次再來陪您喝酒,這個是我們公司的女藝人,葉泠。”
聽見兩人的話,葉泠心底一涼,想明白,這匆匆忙忙叫她來,不過是為了抵白喬的空缺,或者說,這是針對她的一場鴻門宴。
秃子聽着葉泠的名字,覺得有幾分熟悉,甩了甩腦袋,依稀記得好像是哪個大佬明裡暗裡發過話,說不許帶着這個人拍戲。
酒精有點上頭,秃子意亂情迷地撓了撓沒長幾根毛的頭頂,心道:年輕人都免費送上門來了,做到他們這個層次的人,要大度,要慧眼識珠總要給“積極”的年輕人機會嘛……
他像蒼蠅一樣搓了搓手,“葉……泠,是吧?小妮子長得真好看,放心,我手上本子多,給我陪高興了,随你挑。”
葉泠被陳山和秃子的話惡心得想吐,臉色漲得通紅,想走,手腕卻被陳山死死拽住,慌亂間,隻好将求助的目光掃向包廂裡的每一個人。
羊入虎口,怎麼可能奢求另一匹餓狼的救贖?包廂裡零零星星坐着幾個“大佬”架勢的人,矜持的還記得拿捏虛僞的調調,醉暈了原形畢露的和秃子一樣對着葉泠摩拳擦掌。
隻剩下最後一個窩在牆角的瘦瘦高高的導演沒關注到葉泠和陳山的闖入——不過,他正對着旁邊一個衣着精緻時髦的男人上下其手。
葉泠定睛一看,正好和那時髦的男人四目相對,然後葉泠震驚的發現,正在不知廉恥,學妲己妖娆喂大佬酒的男人,居然是林澄澄的渣男前男友——陸煜!!
陸煜不愧是陸煜,為了上位,連賣屁股這種事情都能做出來。即使自己身處險境,葉泠也隻恨不能戳瞎自己的雙目。
陸煜看見葉泠,倒沒什麼驚訝,反倒像是早就料到葉泠會來一般,嘲諷道,“喲,這不是大明星葉泠嗎?我還以為你這麼高潔的人不會來呢……”話畢,他下流地掃視葉泠一圈,流氓小混混一樣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