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站在原地,兩兩僵持着。
駱天的槍法是隊裡最好的,他隻用了短短三年的時間就從警員升到了局裡的大隊長。方崇覺得駱天的槍一定會比鳄魚快。隻要駱天槍聲一響,泥鳅一分神,自己就能抓住機會擊斃泥鳅。
隻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駱天就像被點了穴一樣的僵在了原地。他舉着槍,扣着扳機的手卻在顫抖,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甚至于在他身後的方崇都能清晰的看到槍的後座在抖動。
但駱天就是開不了槍。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三年前姜爍殉職的各種細節不停的在他眼前閃回。
泥鳅突然改變了目标,對着僵在原地的駱天開了槍。
“小心。”方崇說着朝駱天撲了過來,一把把駱天撲倒在地。
一切就好像是慢鏡頭,駱天清晰的看到從泥鳅槍口飛出的子彈射進了把自己撲倒的方崇的後背。
一小撮血花在駱天眼前倏地綻放開來。駱天猛然驚醒,扣動扳機朝前方無差别掃射,但鳄魚和泥鳅早已抓住了時間差,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駱天和中槍的方崇摔作一團。
駱天背起中槍的方崇往回走,直到把他交給前來救援的隊醫。
“隊長,你沒事吧?”
“隊長,你有沒有受傷?”
“隊長,犯罪分子往哪個方向跑了?還要追嗎?”
駱天身邊聚滿了警局的隊友,七嘴八舌的關心着他有沒有受傷。
駱天的魂魄像是丢了一樣,身為警察的本能驅使他下達了下一步的命令:“犯罪分子往陽關大道方向跑了,調動警力在附近關口守着,時刻關注城市監控抓取犯罪分子行動蹤迹。”
“是,隊長。”
衆人正要散開行動,卻見駱天站在原地沒有要動的意思。
“隊長,你怎麼……不走啊?”
駱天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槍,一把把它拍到大劉胸口,大劉趕緊接住駱天的配槍。駱天又摘下頭上的警帽,脫掉了身上的警服,用警服包着警帽一把扣在隊友懷裡,說:“我帶不了你們了。我會退出這個行動,剩下的交給方副隊長吧。”
他說完,推開一臉震驚的衆人,走到自己的警車旁,坐進去發動了車子,誰都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駱天開着車,隻開了幾米就看到前方路邊聚集的厚厚一圈看熱鬧的群衆。駱天有些不耐煩的按了下喇叭,人肉路障從中間斷開一分為二,讓出了一個口子。駱天筆直的開過去,卻在瞥向後視鏡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人群中的白琤。
駱天一個急刹車,車子在人群前方幾米處猛地停住。
他沒有探出窗外去看那人是不是白琤,他坐在車裡,靜靜的看着後視鏡裡那個像極了白琤的小人兒。
白琤就在人群中。
知道今天泥鳅會出現後,她很早就到了麗頓酒店,一直在人群中暗中觀察着抓捕情況,聽到警員們通過對講機裡傳遞的消息後,她又跑到了西門,目睹了剛才發生的所有的一切。
她躲在景觀石之後,看到駱天和鳄魚泥鳅對峙,又看到方副隊長為了保護木僵的駱天而中槍受傷,也看到了駱天心如死灰的交槍摘帽脫警服。
她跟在駱天的車後一直跑一直跑,卻沒有勇氣喊他的名字。直到駱天的車停了下來。
她在人群裡,看着停在幾米之遙的駱天的警車。她看不見車子裡駱天的表情,但她覺得自己現在很痛,她攥緊雙拳,滿臉淚水,她覺得駱天現在一定也很痛苦也很難過。
她邁出步子,向前邁出了一小步,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駱天看到了她。小小的一個身影從人群裡走出來,想要向他走來。
駱天的手重重的打在方向盤上,他猛踩了一腳油門。車子漸行漸遠,他看着後視鏡裡那個站在原地越來越小的人兒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