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賭?”
“還是一樣,收到情書少的人要答應收到情書多的人一件事。”
“什麼事?”
“當然是到時候再說了。你就說賭不賭。”
“賭啊。為什麼不賭?這次我可不一定會輸給你。”
“好。那這周五下午拿着各自的情書你宿舍樓後面的小廣場上碰面。”
“沒問題。”
周五那天下午,我去到小廣場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裡了。他坐在花架涼亭之下,花架上開滿了風車茉莉,白白的似雪一片。
我們相對坐着,各自從包裡拿出自己的情書,認真而又滑稽的開始數了起來。
最後的結果是,他收到的情書隻比我多了一封。
“你輸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他說。
“你說吧,什麼事。”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這麼多人給你送情書,你就沒有一個喜歡的?”
“這麼多人給你送情書,你也沒有一個喜歡的?”我反問他。
“做我女朋友吧,白琤?”他說,“這就是這個賭的賭注。”
我看着他的眼睛,從他眼中看出了他的緊張。
我問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次是我赢了你要怎麼辦呢?”
“不可能。因為我已經買通了你的室友,讓她偷偷查看你的情書,并且把結果告訴給了我。我永遠會比你收到的情書多一封。”
陸珩的緊張和他的用心讓我很感動,我對他說:“原來是我的後院着火了啊。那看在你這麼用心的份上,我就願賭服輸吧。”
“白琤,你這是答應了嗎?”
“嗯。”我用力的對他點了點頭。
就這樣我和陸珩在一起了。
和他在一起之後我才知道了更多的事情。比如高中的時候,他偷偷看過了所有我收到的情書,然後以他學生會會長的身份逐個警告那些給我寫情書的人不要來騷擾我,否則就會把情書上交給教務處;比如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别人送的夾在情書裡的優惠券,是他聽到哥們說他女朋友最近愛吃P?RLA PARLA的可麗餅,還聽說了這家甜品店最近很熱門所以特意帶我去吃……
現在回想起來,從小到大每次我難過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都是陸珩。小時候被樹上掉下來的毛毛蟲吓哭的時候,遛狗時差點迷路的時候,數學考得不好的時候,大學裡比賽輸掉的時候,還有玉帝和王母死掉的時候……每次我難過的時候,陸珩總是在我身邊的。他的懷抱永遠在我轉身就能抱到的地方。
我們的生命很早就纏繞交織在了一起,所以當回頭看的時候,我們幾乎無法确認是誰又是在哪一刻動的心。我們好像能夠永遠在一起。我們根本就沒有理由會分開。
後來我們一起去英國讀完了一年的醫學碩士,又一起回國在陸伯伯的醫院工作。陸珩在醫院依然很受歡迎,即使有我這個正牌女友在,也還是有很多大膽的女生向他示愛。
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到我們的感情。我最喜歡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一把溫柔的手術刀,永遠能精準的解剖我,解讀我,理解我,擁抱我。
後來我們決定結婚。
他遇害的那天,我們本來說好了下了班去試婚紗。當我從别人嘴裡知道發生了什麼、跑去找他的時候,我看到他已經站在了警察之中,和一圈拿着槍警察一起面對罪犯。
我就在二樓,被陸伯伯禁锢在懷裡,陸伯伯捂着我的嘴不讓我出聲,以免刺激到罪犯。我在二樓看着陸珩,夏天正午的太陽發射着刺眼的白光,他身上的白大褂在一圈警服裡格外顯眼。
我看見他左手鉗制住罪犯拿刀的右手,右手攔腰一把抱過小女孩遞給身後的駱天,再後來罪犯手裡的手術刀刺進了他的頸動脈。
其實那天本來不是他值班的,他隻是替一個請去看演唱會的同事值班。甚至他用來鉗制罪犯時伸出的那隻左手,都不是他的慣用手。
都說初戀像童話一樣美好,可我的初戀才不是童話。
他是一首史詩。
童話怎麼能跟史詩相比?
誰又能跟我的陸珩相提并論呢?
白琤講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她蜷着身子抱着雙腿埋頭痛哭。鄭星側身正準備安慰她的時候,餘光裡看到了就站在她倆身後不遠的駱天。
駱天手裡拿着幾串肉,就站在她倆身後,看起來已經站了很久,應該什麼都聽到了。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埋頭大哭的白琤身上,臉上覆上了一層濃厚的悲傷。
鄭星伸出手一下一下輕輕的拍着白琤的背,駱天眼眸低垂,轉身離開了。